雪往粥棚走,远远就看见那抹玄色身影。
江闻铃正弯腰给一个老人递粥碗,侧脸在晨光里透着股难得的柔和。
而温照影就站在几步外,裹着那件他看着眼熟的披风,偶尔抬手拢一拢被风吹乱的发。
两人之间隔着排队的百姓,却像有层无形的暖意在流转。
李晏墨手忽然紧了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大人。”身后的随从轻步跟上,压低声音道,“查清楚了,那位江公子,是京城来的成平侯。”李晏墨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成平侯江闻铃,”随从的声音更谨慎了,“世袭爵位,手里握着西北的兵权。咱们……得罪不得,千万不能怠慢。”
成平侯。
李晏墨望着粥棚前那个舀粥的身影,想起昨夜他眼里的狠戾。
原来那不是年少气盛的狂傲,是底气。
是他这种寒门出身的刺史,终其一生也攒不起来的底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雪的官靴,再看看江闻铃那双即便舀粥也不见污渍的手,喉间泛起一阵涩意。江闻铃当然可以保护好她,也可以降罪于他。
那边,江闻铃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望过来,眼神淡淡扫过。
那眼神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随即又低头继续舀粥,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温照影也看见了他,抬手朝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恰好江闻铃转身递粥给她身边的孩子,两人视线对上,不知说了句什么。
他只看到温照影的嘴角弯了弯,像雪后初晴的月牙。
李晏墨勒了勒缰绳,调转马头。
随从在身后问:“大人,不去粥棚了?”
“不了。”他声音有些哑,“回衙门,把死士的卷宗再理一遍。”
马蹄踏碎残雪的声音里,他听见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堵,渐渐沉下去,混着渡州的冰雪,冻成了一块沉甸甸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