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礼部司乐曲先生,亦是近来之日最受陛下青睐的官臣。
容色颇为平静,曲寒尽缓慢直身,从然言道:“在起宴之前,微臣斗胆向陛下谏上一言。”
虽受得陛下器重,可今时是陛下寿辰,曲先生在此刻谏言,实在不合时宜,围观之臣再度敛声私议,未明其所以然。褚瞻抬眸看去,随即威凛而坐,抬手回语:“曲爱卿有何事需谏言,大可直说无妨。”
“这几日城中谣言四起,传的是九殿下,其中真正怨的却是陛下,“清冷眉目忽地蹙起,曲寒尽将话语一止,忽又禀明,“那传闻对陛下极为不利,陛下近日还是少与九殿下相见为妙。”
“哦?"一听是关乎老九与他这皇帝的妄言,褚瞻随之皱眉,凛声而问。“爱卿倒与朕说说,是何等谣言?”
朝臣闻语哑然,普天之下,又有谁敢妄说当今圣上的不是,莫非是不要了这颗脑袋……
阶下清影回得云淡风轻,深眸却微不可察地一沉:“九殿下与户部侍郎董大人暗中勾结,假借陛下之名收敛民财。”“荒唐!”
猛地一拍桌案,褚瞻怒目而喝,瞪直了双眼,直直望向话中的这名大臣。此罪非同小可,若真失了民心,可是难树帝王之威……宣隆帝怒然一指,命这当局之人上前细说:“董爱卿,你来说说,真有此事?”户部侍郎董常见景软了双腿,怔然看向容颜疏冷的曲先生,双手不免微颤,立直身躯朝陛下一拜。
“陛下,冤枉啊!微臣一向秉公无私,陛下您是知晓的!”慌忙争辩上一语,董常讶然转目,愤然一瞥这从不谙朝事的大司乐:“曲先生,微臣与您无冤无仇,您何故要诋毁微臣?”“是或不是,一探便知。"曲寒尽泰然自若地道,眸色万分镇定,似乎早有了盘算。
“此乃九殿下无意间落于户部账册,杨大人发现其中的蹊跷,不敢声张。想着微臣时常和陛下弈棋,杨大人便交与了微臣。”话言至此,杨琏恭步行前,凝肃地递出账簿:“正是如此,还望陛下过目。”
“呈上来!”
大袖冷然一挥,褚瞻双目凝紧,倒想看看这户部侍郎究竞在做着何等勾当,而那曲先生又在筹谋何事……
听得陛下旨意,身旁的奴才连忙接过账册,肃穆地呈了上去。这宫宴似要延后,陛下独坐高台,当场翻起了账簿。随着账册一页页翻过,面色逐渐凝重。
殿外宫灯如月明亮,为庆贺寿宴悬满了宫廊,可殿内沉寂,管弦丝竹之音良久未起。
与此同时,皇城之内的凌宁殿尤显昏暗,本该亮着的几盏廊灯却熄灭了多时。
说来怪异,宫殿内外十分冷寂,连行路的宫婢也没望着一人。东西别院幽暗,唯有寝殿烛火通明。
大宁九皇子褚延朔跌坐在床榻边,面目狰狞,嘴角溢出大片鲜血,惊恐地唤着下人。
然里外查无人迹,各处弥漫着死寂,皆在昭示着他已命不足矣。有步履声悠缓传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他的惶恐与不甘上,他循声虚弱地仰眸,望清踏步来的女子,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是你?“见势大惊失色,脸色骤然惨白,褚延朔慌张作喊,却因手脚无力,如何也爬不起来。
“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楚轻罗随他一同瞧向殿外,佯装困惑地蹙紧月眉:“好生奇怪,殿下的影卫身手极高,常年护殿下安危。怎么此刻,未见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