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只需至今日起,将部分粮饷运至城外,会有人前去收货,距陛下寿宴前半月,再如常分发即可。"未等他应允,楚轻罗缓声相道,极为诚恳地向杨大人言尽可做之举。
她放缓了语调,欲让这尚书听得清晰:“等几日后,还会有一账簿送至大人手里,大人定要仔细核对,那其中可是大有玄妙在。”未将计策道得全然,只道了此人可行的举措,不论信与不信,她皆可全身而退。
如今先生已是陛下跟前的亲信,纵使他觉察出端倪,也不敢冒然启禀陛下。眉宇间的疑惑更为弥散,杨琏沉默地听,片响后反问:“姑娘这是让我渎职?”
“并非算是渎职,此举乃是惩恶扬善,大人照做了,便可为如梦报下九殿下之仇。“楚轻罗偏将那如梦之死摆于面前,又将言辞说得凛然大义。“大人也知,先生乃是陛下最信得过的朝臣。有先生兜着底,大人不必惧之。”
言尽,她庄重一拜,剩下的便看此人之愿,看他是否对如梦还存有情意。户部尚书默了一阵,所思令人不得捉摸,未作婉拒,只恭然回道:“杨某思量数日,会给先生和姑娘一个答复。”
好在他没断然相拒,到底是念在了往昔旧情,楚轻罗回礼敬之,随先生的步子稳然拜离。
却在离堂之时被唤了住,她顺势回眸,望杨大人攥紧了书信。那信件已被攥得满是皱褶,像是其心头的悲痛漫过了王法。杨琏忽而松手,执起案上的珠钗向她一递:“这珠钗还是楚姑娘收着吧,将来有用得着之处。”
“小女明白了。“瞬间了悟般收下玉钗,她再次行拜,泰然离了户部府堂。仅用了半时辰,这户部之势已被她收拢些许。此番,就等着薛般二顾司乐府,与先生再作几番深谈,拔除凌宁殿那一爪牙。
正想和身旁的清影道贺几言,走出府衙几步,楚轻罗便瞧见陶公公迎面而来。
似已寻了有一会儿,宦官满额冒着汗,一见曲先生,霎时眉欢眼笑。陶公公忙驻足拭汗,急促地禀报:“老奴未料先生竞在户部,正巧,陛下召先生即刻入广承殿。”
“曲某明白了,多谢陶公公跑这一趟。“清容波澜不惊,曲寒尽了然于心,立马改了道。
宣隆帝不会无故召先生入殿,定有祸事当前,她心起不安,再沉思几刻,离于凌宁殿时九皇子那愤懑之样仍浮现眸前。殿下曾说,要去广承殿禀告东宫之变,将她与曲先生一同除去。距今过了两日,大宁皇帝该是因此事传召先生了。楚轻罗心颤一霎,赶忙悄声相告,担忧先生难渡这一劫:“定是九皇子将太子被谋害之事告知了陛下,此局难解,先生定要当心。”仍旧稳步沿宫道而行,公子安之若素,深邃双眸直望前处,与她道:“你在殿外候着,切不可闯祸。”
许是快入冬了,宫苑内的槐树落尽树叶,仅剩光秃的枝丫于冷风中轻晃,所见之景萧瑟入心,使得心绪也寒凉了一分。猜不透先生当下作的是何等打算,楚轻罗来不及深思,见着这道清冷身姿踏入殿中,她只好乖顺地站于石阶下,静待终局。广承殿如寻常庄肃,殿内书案堆放着奏折,四周龙涎香缭绕,几名宫卫严肃端立,衬得龙椅上的人影更是威不可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