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军叼着烟袋,烟锅子敲得桌沿响:“说!为啥对凌同志耍流氓?”
仇三平缩着脖子:“我、我是真心喜欢她……想跟她处对象……”
“放你娘的屁!”顾野一脚踹在他腿弯,仇三平“扑通”跪地上,“真心?真心能扯人家姑娘衣服?真心能堵着人不让走?”
顾野转头对二柱子道:“去公社,找王干事说桃花村有人调戏妇女,让公安来。”
“别别别!”仇三平吓得尿了裤子,“我说!都是冯芳芳让我干的!她给我一百块钱,让我来缠凌玥瑶,说把她名声搞臭,赵文斌就会回心转意……她说凌玥瑶是农村泼妇,随便吓吓就怂了……说生米煮成熟饭,能免费讨个有钱媳妇……我还给了你嫂子五十,她可热心撮合我们了……”
“又是冯芳芳?”凌玥瑶猛地抬头,太阳穴突突跳,没想到她竟使这种阴招。
张国军气得烟袋锅子掉在地上:“这丫头,心眼比针鼻儿还小!上回她爸的事还没完,敢情这家人坏到了根上,敢情一肚子坏水!”
顾野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转头看向凌玥瑶,她正低头搓着军大衣的袖口,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他蹲下来,轻声道:“别怕,有我,我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嗯。”凌玥瑶吸了吸鼻子,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我不怕。她不是想让我名声臭?我偏不认……”
“成,我陪着你。”顾野斩钉截铁道。
从大队部出来,凌玥瑶没有直接回家,怕外婆担心,便先来到河边处理腕伤。
凌玥瑶蹲在河边的青石板上,刚制的艾草水混着苦香,带着凉意漫上来。
她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腕上那道红痕像浸在冷水里的狰狞小蛇。
“疼吗?”顾野的影子罩下来,军大衣下摆沾着草屑,是方才蹲在边上守了半晌蹭上的。
他声音发闷,像是用石头压着嗓子,“我该早来半刻的。”
她忽然想起他踹仇三平那脚带起的风声——像山风卷过松枝,又狠又稳。
可此刻他蹲下来,粗糙的指腹悬在她腕上半寸,不敢碰,只盯着那道红痕,眼眶泛着青。
“不疼。”她把帕子浸到水里,艾草叶在水面打转,“就是...方才在大队部,我哥嫂要是知道仇三平是这种人,还会把他往我跟前带么?”
顾野眼眸一冷,便道:“明儿一早就进城。你嫂子要是还拎不清,我就把仇三平的供词甩他们脸上——让他们看看自己帮的是啥畜生。”
凌玥瑶攥紧帕子,艾草水顺着指缝滴在蓝布衣襟上,洇出个深青的小圈:“我哥他...就是耳根子软。”
“耳根子软不是帮凶的理由。”顾野站起身,军大衣扫过她肩头,带起一阵风,吹得河边芦苇沙沙响,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再逼你。
“我们……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顾野不想把话说的太过暧昧,补了一句。
他说这话时背对着夕阳,轮廓被镀了层金边,像棵扎在山岩里的老松。
凌玥瑶望着他后颈没理干净的碎发,突然想起外婆说的老槐树,想起坛子里腌得透亮的酸黄瓜——等这事儿了了,要让他帮着挖出来,就着玉米饼子,咬得咯嘣响。
纺织厂职工宿舍的煤炉正“咕嘟”冒热气,刘梅掀开铝锅盖,粥香混着蜂窝煤的焦味涌出来。
她抬头见凌玥瑶带着顾野进门,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锅里:“玥瑶?你咋来了?这天还是冷的……”
“还是你想通了,决定听嫂子的话,跟仇同志在一起了。”刘梅故意这么一说,她见到顾野就不喜,没钱没势的,天天跟着凌玥瑶。
“提到这事,我就要问问嫂子了,嫂子不是说仇同志人实在么?”凌玥瑶把军大衣往椅背上一搭,露出里面的青蓝薄袄,“我来让嫂子看看,你介绍的好对象干了啥好事。”
刘梅的脸“刷”地白了,这话一听就不对啊!
她搓着围裙角赔笑:“三平同志是罐头厂主任,说给两千彩礼呢...玥瑶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可不要听有些人胡咧咧,指不定别有用心呢?”
说完这话,刘梅瞥了顾野一眼。
“别有用心?”凌玥瑶从布包里抽出张纸,拍在桌上,“那您还真是我的好嫂嫂!”
仇三平歪歪扭扭的签名和红手印刺得刘梅眯起眼,她看了纸上的内容,连给她钱的事都交代出来了,便吓得浑身一哆嗦。
刘梅的手指抠进围裙带里,指节泛白:“我...我哪知道他是这种人!我是听……对,是听你的好朋友冯芳芳说的,说仇同志实心实意,我才……”
“嫂子,您糊涂了,冯芳芳是赵文斌的现任的未婚妻。”凌玥瑶往前半步,声音像淬了冰,“我朋友?她要的是我身败名裂,陷入泥潭还差不多。”
刘梅的嘴唇哆嗦着,突然扑过来要抓凌玥瑶的手腕:“玥瑶你听我解释!嫂子是真心为你打算,那仇同志是给了我五十块好处费,我、我不是想给小虎攒学费么!”
听到外面对话的凌寸生套了件薄袄冲出来:“刘梅,听到你在说什么?你脑子坏了吗?你、你怎么能给玥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