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喊疼,最后还缠着她问怎么成亲怎么生小挂……问到最后她面红耳赤,什么也答不上来,才肯乖乖睡觉。看来佛门戒律果然森严,虚云法师看起来也有二十岁了,还四方游历许多年,竞对尘世间的情事一窍不通,还不如她这个刚及笄的小女郎。可她不仅带他喝了酒,还给他科普了那些事,真是罪过,她昨夜捡着还能记住的几句经文念了半夜,企图向佛祖赎罪。颢珍珠心虚地抿抿嘴,声音有些不自在的疏离:“可有什么事吗?”虚云的嘴角僵了一瞬,眼底的笑意像被风吹散的薄雾,露出里面黑不见底的气恼,这个小骗子,昨夜还抱着他说成亲生小娃娃的事,说到害羞之处缩在他怀里颤抖,最后他佯装睡去,这个小色魔独自念了半夜的经文静心,分明就是对他动了色心。
现在倒好,跑来给别人宽衣治伤,这些他们曾做过的事,如今都对着别人做了。
还有这话,问得如此生疏,倒像是他打扰了他们。小骗子!
虚云垂下眼睛,长睫下垂的孤独恰好藏起所有暗色,再抬起时便荡出一片粼《《波光,像泛着泪光:“伤口有些疼,想请女郎帮我换药。”颢珍珠忙道:“好,你先坐下,胳膊千万别乱动,等给刘三郎换完药就给你换。”
虚云法师此刻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柔弱、慈悲、温润。刘三郎挠了挠头,暗自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眼花了。颢珍珠利落地揭掉刘三郎背上的伤布,伤布捂着皮肉好几日,已经和伤口黏连,撕扯时带下些许腐肉,刘三郎疼得直抽气。她声音里满是关切:“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她指尖拈着药膏往刘三郎伤口上抹,一下一下,轻轻柔柔,这画面刺得虚云眼睛生疼,昨夜这双手还抱着他,温柔地为他按揉太阳穴缓解头疼。当刘三郎疼痛闷哼出声,她立刻放轻动作,还温声细语地安慰,可这温软的嗓音明明昨夜还在他耳边,诉说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男女情事!忽然,她鬓边垂落一缕碎发,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他的视线黏在那缕发丝上,昨夜它还缠绕在他指间流连。若她身形再低半寸,发丝就要扫到那碍眼的东西背上了。
虚云目光死死绞着她的指尖,指间捻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佛珠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他早已忘记了呼吸,舌尖无意识地顶着上颚,几乎要将腔内磨出血来,喉间咽下的全是妒火!
早知如此,就该让谢烬直接砍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最好将这满院的人都砍了!
他突然起身,一把扯过伤布盖在刘三郎背上,颢珍珠愣了一下:“还没涂完呢。”
虚云倾身,沉香气息笼罩下来:“我见三郎疼得厉害,再不盖上怕是要流血了。”
“不会的,只要..…”
虚云已经用未受伤的手勾起药膏:“女郎掀着伤布,我来涂。”在他的配合下,换药很快完成,颢珍珠笑眯眯地赞他:“虚云法师动作好快!”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若不是因出于慈悲之心,素来柔弱的虚云法师怎么会这般利落呢。
在她澄澈的目光中,虚云强忍着不适屏住呼吸,触碰他人皮肤的恶心感让他既愤怒又痛苦,可比起他对人体的厌恶,他更无法接受他的小珍珠去碰别人。他看向颢珍珠,嘴角噙上一抹楚楚可怜的痛楚:“我手疼得厉害。”颢珍珠接过他的伤臂检查:“让我看看。”他轻轻按住她的手:“不是伤口,是这些药,我过敏。”颢珍珠捧着他的手看,将碰到他的指腹,那上面就泛起一片薄红,果然是过敏了。
“那我们快回去处理。"她扶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嘱咐刘三郎,“你好好养着,千万别乱动。”
刘三郎急忙喊:"珍珠,你明天还会来给我换药吗?”“会。"颢珍珠随口应下。
刘三郎心满意足地趴回床上,目光痴痴追随着颢珍珠的背影。就在这时,虚云法师突然回头,日光在他在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被阴影笼罩的眼睛,阴冷凉薄充满杀意。
刘三郎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僵硬,慌忙低下头。等他再鼓起勇气抬头时,虚云法师已经转回去,侧脸沐浴在阳光中,唇角带着一贯的温润笑意,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阴鸷。
刘三郎困惑地挠头:“虚云法师那么慈悲,怎么可..…今天是怎么了,一直胡思乱想。
他想,一定是病糊涂了!
虚云将手轻轻搭在颢珍珠掌心,任由她搀着走。他心口烧着一团名为嫉妒的火,烧得肺腑生疼。他的小珍珠总是这般不知避嫌,总是轻易搅乱他的心心绪,偏又懵懂不觉,独留他一人在妒海中沉浮。这样可不公平呀,我的小珍珠。
你也该尝尝,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滋味。他的目光迎向院中那双偷看的眼睛,那黏腻的视线已在他身上凝滞多日,如影随形。他从前只觉得厌恶,如今却正好派上用场。他微微侧首,唇畔漾开一抹潋滟生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