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痒、麻、酸涩、战栗......
她的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微妙的感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虚云第一次知道了十指连心的真正含义,他浑身僵住,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却咽不下喉间那声快要溢出来的喟叹。
暮色渐沉,夕阳从窗棂间斜斜地照进来,为她精致瓷白的脸蛋镀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柔软的唇瓣泛着清透的红润,思考时微微抿起,修剪得圆润的指甲透着健康的光泽。
他眯着眼睛,静静看着她,意识昏昏沉沉地陷入这场快乐又痛楚地情潮里。
颢珍珠一边检查一边跟他确认,虚云法师垂着眸子没有回应她,也就是说她还是没有摸到伤骨,她苦恼地皱起眉头:“奇怪,明明各处都摸了,怎么就没有发现伤处呢?”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虚云法师突然低声抽气:“嘶......”
颢珍珠停在他小指骨上的手指猛地按住,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因为激动格外透亮:“是这里吗?这样按压疼不疼?”
“嗯,骨头疼,可能是骨头错位了。”他一边低声喊疼,一边煞有介事地用右手托着左臂抽气,仿佛那只手真的脆弱不堪。
颢珍珠连忙接住他的手臂:“我帮你托着,你别用力,你的胳膊上还有伤呢!”
她将他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引导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左右活动,最后手指停在小指骨的位置上,跟他确认:“左右的骨头可有牵扯,还是只有这里疼?”
虚云垂着长睫,让人看不真切他的神色,他轻轻将手掌翻过来,压在她掌心上,几乎交握:“是,女施主,你帮我看看小拇指根往上的位置,我总觉得隐隐作痛。”
得到具体的指引,颢珍珠重重点头:“好!我这就仔细检查。”
她一只手托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沿着指骨轻轻上下摸索。
午后的院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吃饱喝足歇下了,温暖的夕阳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醒着。
她低着头,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虚云向后靠在墙上,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半寸,落在她的喉管上,漂亮纤细的喉管因为紧张微微起伏。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越来越困惑,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像小时候那样趴在他床头一脸郁蹙地发愁。
可是他没有伤,她如何能找到伤处。
他生于萧寄奴、萧世期,长于无渡,他清楚地窃取过他们的记忆,那些过往的感受支撑着他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体的。
无渡圣洁僧袍下的渴望早已扭曲,执念在内里腐烂流脓。而如今,他长久的煎熬在他的努力下终于得以稍憩。这样美好的感觉令他眩晕,他盯着她,恍恍惚惚回到从前,萧寄奴的从前。
那时,他的背上皮开肉绽,他死志已明,早已忘了疼痛,但是时隔这么多年,他突然想起那日的疼痛,好疼,太疼,铁鞭扯下碎肉,伤口处流血生脓,皮肉向两侧收缩,每一种感受都疼得那么鲜活,经年的伤疤犹在眼前,他在她手中翻涌的、痛不欲生的人生。
都是渴望。
他突然受不了身体传来的焦灼,身体往前移了一寸,几乎将她半抱在怀里。
他根植于萧寄奴、萧世期和无渡,但是他与他们并不一样,只知道哭的萧寄奴、甘愿做替身的萧世期,还有依赖自毁重生的无渡,都是没用的废物。只有他可以一点点夺回小珍珠的心,然后彻底舍弃他们。
她清凌凌的眸子抬起来看着她,她眼中没有过往,她早已忘记了一切,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她圆圆的眼睛耷拉下来,萎靡不振:“虚云法师对不起,我学术不精,你已经告诉我位置了,我还是摸不出伤口。”
虚云虚虚浮浮的眸子慢慢染上笑意,他为她愿意这样回应他的引诱而选择宽恕她,他好心地捏住小指,直到那根指骨凸起一段骇人的弧度,送到她眼前。
他的小珍珠满脸惊讶:“原来在这里,我刚才怎么没有摸出来呀!”
虚云笑着解释:“许是因为我怕疼不敢动,这块骨头僵着便不好分辨。”
她恍然大悟:“我给你接骨,你忍着点哈。”
她轻轻捏着那只凸出的骨头,找到正确的位置,然后猛地用力按回正位。
他的小女郎做完这一切,关切地抬头看他。
虚云盯着她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扮上清明,对上她的眼神,送她一个早在意料之中的痛楚表情:“好疼。”
颢珍珠笑着安慰他:“只疼这一下,等会敷上消肿止痛的药膏,几日便好了。”
虚云感激道:“多谢女施主。”
颢珍珠帮他敷药,包扎。
余光里,她的影子投在他身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呼吸一窒,手指无意识地慢慢收紧。
“女施主。”
他的声音比方才低了一分。
她抬头,眼里映着他的影子。
“嗯?”
虚云垂眸,指尖轻轻摩挲身侧的佛珠。
“你今夜宿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