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没有说出一声不适。
贴心的仆人蹲下身,“我背着您过去吧。”
“多谢。”
背上的人轻到不可思议,像是一小团羽毛般,只需轻轻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仆从这样想着,全然没有察觉到姬君那怀疑的目光正隐秘观察着自己。
到了月彦少爷的房门口,
医师正局促地站在屋外擦汗,见到萤就像见到了救星般,絮絮叨叨着关于月彦少爷的情况。
里面夹杂着许多晦涩难懂的医学术语,她也耐心聆听,扶着墙慢慢从仆人的背上下去。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她对即将隐入阴影之中离开的仆从说道。
“是,姬君。”
仆从停下了动作,脸上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淡了淡。
看着那道小小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医生对身旁低着头的仆从随口感叹一句——
现在唯有这位姬君才能管住月彦少爷,真是神迹啊。
仆从笑而不语。
医师下意识瞥了对方几眼,觉得有些眼生,奇怪,这里的仆从他大都认识,今日这位怎么从未见过呢。
仆从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柔光,九条虚幻白色尾巴在他身后一晃而过,他笑眯眯地说:“您就当从未见过我吧,如何?”
“......是。”
等到医师再次回过神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他独自站在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时,屋内又是另一番场景。
月彦少爷闭着眼躺在被褥之中,脸颊因为高烧而呈现出某种不正常的红晕。嘴中一直轻声呢喃着什么,单衣在他的动作下露出大半雪白肌肤,脖颈处被琴弦勒住的红印还未消失。
看起来像是吊死鬼从地狱之中爬了出来。
地上有好几处水渍,散发出浓郁的药味,这位任性的贵族少爷并不愿意喝药。
于是,耗费许多珍贵药材的药剂被打翻在地。
萤的视线在屋内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对方裸露出的心脏上。
她弯腰捡起一片陶瓷碎片,迈着踉跄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月彦少爷的身边。
低下头,四目相对。
月彦少爷的眼睛里有一层朦胧水雾,他主动直起腰,然后握住了萤的手腕,嗓音很黏糊,仿佛每个字都是在唇齿间留恋许久才舍得公之于众。
他说:“我梦见你变成了花园之中的一朵花...”
“只不过你太弱小了,小到只剩你还是花苞...”
“所以,我把其它花都铲除了,只留下你。”
陶瓷碎片捅进了他的心脏,
血液喷发而出,溅到萤的脸上,滴答滴答落下。
“但你还是没长大,所以我想,用我的血来作为养料,怎么样?”
他伸出手,蹭了蹭萤唇上的血迹,然后缓缓将指尖塞进萤的口中,全然不顾还在渗血的伤口,露出某种恶心的、餍足的笑容。
“只可惜,我的血还是不够。”
萤报复般死死咬住口中的手指,直到那股腐木般的血液在口中化开后才猛地收回手。
不对劲。
屋外忽然传来几道惊呼,然后是重物倒地声。
月彦少爷被推到在地,心脏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他慢条斯理地合拢带有血迹的衣服,说完了梦的终局。
——“你开花了,代价是整个产屋敷家族的死亡。”
“......”
手中碎片滑落,掉在地上,彻底成了粉末。
萤忽然想起每个进入产屋敷家族的仆从都会签下某种契约,内容写得模糊,字迹像是某种符咒,相当古怪。仆从都只当是贵族们用来彰显底蕴的东西,没什么用处。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纸契约的真正目的。
怪不得月彦少爷出生时就算是鬼胎也能救回来;怪不得医师断定活不过三年却硬生生挺到现在;怪不得只有月彦少爷的宅院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处死一批仆从......
以命换命。
无数人的死亡换来他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口中残留的糜烂血腥味让萤想吐,她也确实吐了出来。
双腿无力滑落在地,泪水滴落,在地上又留下几滴水渍。
月彦少爷抱住了她,丝毫不嫌弃那呕吐物是否脏了自己的衣摆,笑得很开心,声音中带着近乎极致的愉悦,就好像压抑许久的疯子彻底发泄出了本性。
一点点舔过她脸上的眼泪,如同水蛭般吸附在人类的躯体。
整个房间都散发着说不清的气息,腐朽木材、檀香、咸湿泪珠、呕吐物、辛辣药剂、糜烂血迹——
“萤,还想杀了我吗?”
他轻笑,然后咬住了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