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掉,那么一切就都不可能了。
就这样倒数着生命里最渴望的东西,萤又熬过了一天,她撑着两条快断了的腿慢慢退下,回到昨天夜晚的破屋子里。
她甚至连睡都睡不着了,脸上密密麻麻的痒意让她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扣,还有已经肿胀发紫的双腿,移动都是个问题。
肚子里空空的,连口水都喝不到。
昨天实在太困没有仔细看,今天才发现这间屋子的墙壁上爬满了虫子,黑乎乎一片占据了墙壁,地上甚至有无数恶臭的老鼠屎。
萤最后决定在外面睡觉,她昨天没被咬死真是运气太好了。
月光微弱的光照亮了石阶,萤用一个扭曲的怪异姿势躺在地上,感觉冰冰凉凉的,白日里只能算是阴森的院子在晚上显现出了其更为恐怖的一面。
没有人点灯,四周同样没有蝉鸣,
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萤闭上眼睛,枯叶夹着风从耳边一闪而过,像是进入了冰窟里让人忍不住发颤。
她一边进入了浅眠,一边又觉得恐惧。
大脑不时回放着一个画面——琴弦上的血色。
有人在哭,浑身无数碎肉拼凑成一大团肉球,黄色脂肪颗粒渗出油脂,头发连接着头皮扯下,肠子包裹着排泄物,最后被大雨冲刷,进了猪的肚子里。
风还在不停吹着,
她蜷缩成一小团趴在石阶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答滴答,积攒成一小团水洼。
第三日凌晨,
今天没有太阳,沉闷空气里参杂着水气。
萤被另一名仆从叫醒,她下意识询问:“昨天的那位...”
这位仆从顿了顿,“成了肥料。”
月彦少爷有一小片花园,里面种植着闻所未闻的奇异植株,每一束花都是近乎血红的颜色,艳丽颓靡。
这花的种子难得,肥料却并不难得。
在如此沉寂的院落里,那片花园算得上是唯一的色彩,可没人敢靠近。
萤瞬间就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可她,她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时间到了,你该去服侍了。”
仆从把她带到门口,低着头站定,不敢有任何其它动作。
一如前两天,萤跪在门口,她死死咬着下唇,脆弱膝盖只是刚刚接触地面就带来钻心刻骨的痛意。
好痛,真的好痛啊。
为了不去想腿上的疼痛,她努力将注意力分散开,去观察这间屋子里别的什么东西。尽量放空大脑,去忽视身体上的不适。
观察着观察着,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月彦少爷的身上。
这下她再也不觉得美了,
很恶心,是个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怪物。
跟他比起来,猪圈里那个小怪物都算是友好的存在了。真好笑,明明有着人类的模样却完全不像是个人,而被人当成非人的怪物却没有伤人。
大脑里充斥了各种想法,让她神奇般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
跪到晚上她再次回到了充满虫子和老鼠屎的小屋。
本想着今天也在屋外对付一晚,可外面却下起了雨。
萤用雨水稍微冲洗了身子,虽然衣服依旧粘腻但身上总算舒服了一些。
她用手捧着雨水喝了下去,干涩冒烟的喉咙终于感到一丝清凉。直到空荡荡的胃里装满了雨水,这才觉得好像重新活了一次。
靠在门框上,她望着屋外滴答滴答的雨发呆。
该怎么办呢,
没有人回答她,就好像在这里死去的每一个仆从。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
她跪在门口,细细看着月彦少爷的那张脸,心中计算着时间。
每日仆从会在固定时间送药三次,而后就是弹琴、看书、小憩,生活相当规律,除去出门看花外几乎不会再有任何外出行为。
月彦少爷的身体状况可以称得上一碰就碎,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值得害怕呢?
于是,萤站了起来。
将那把和琴砸个粉碎,然后取出其中一根琴弦抵在了月彦少爷的脖颈处,
她看着身下的人,对方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还会有如此大胆的仆人,整个人都在剧烈咳嗽,胸腔发出剧烈轰鸣,脖颈的血液渗透在那根琴弦上。
“好丑,你真是我见过最丑的人。”
萤笑着说,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还在燃烧的檀香灰倾洒在他的脸上,愉悦聆听着他的痛呼声。
恶心的家伙。
恶心的贵族。
恶心、恶心、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