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我可以解释……“萧明章哽咽着,抬头却见云珠趁着他适才失神的刹那,已经带着女儿离去了。
她对他没有任何一点的留恋,甚至避之如洪水猛兽。萧明章怔怔地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终于知晓,自己如今或许并不适合和云珠说任何的话。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路从学堂到家门口。见云珠进了家门,直至关紧院门,也没有回头来看他哪怕一眼,萧明章终于驻足在了原地,浑身如同钻骨蚀心般疼痛。这种感觉,萧明章只有在三年前,得知云珠去世的时候有过。那时候的他刚得知云珠去世的消息,怎么也不肯信,独自在父王离开后的书房里,落泪到双眼模糊。钻心般的疼痛如同蚂蚁一般侵蚀着他的身体,叫他明明没受任何的伤,五脏六腑却都在叫嚣着可怖与示警。若不是后来他亲自去看过了云珠的尸体,认出了那具被烧焦的女尸并非是她,只怕他还要继续心如刀割,继续混混噩噩,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万幸那具女尸并不是她;
万幸那具女尸并不是她。
萧明章站在云珠门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想起自己这三年的煎熬。自从他得知云珠不曾死去的真相后,便不敢告诉任何人。他知晓父王的能耐,经此一役,也完全知晓,自己的羽翼未丰,在云州看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则却全都建立在父王愿意给他权力的基础上。一旦脱离了他的父王,他什么都不是。
云珠还活着的事情若是被他人传到了父王的耳朵里,那她便是又一次陷入了危机之中。
于是萧明章独自捂着这个秘密,在那具并非装着云珠尸体的棺材面前演了足足七天七夜的戏,直到棺材入了王陵,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才一边振作起来,开始着手真正的云州权力控制,一边派出自己唯一信任的虞州陵,喊他去找云珠的下落。
其实当初的虞州陵,萧明章也不敢完全保证,他是彻底值得信任的,他只能凭借着自己这些年对他的了解,凭借着自己准备好的后手,默默钳制住他。一旦他将那些事情告诉桓王甚至透露给任何一个其他人,那等着他的,只会是他满门的覆灭。
那是从小伴自己长大的兄弟,不到万不得已,萧明章绝对不会这么做。但他已经赌不起了。
人性是最不可赌的东西。
这三年,萧明章便一直靠着虞州陵给自己的消息,得知云珠的下落。他知道,云珠没有回去西域,他知道,云珠到了这个名为瀚则的小镇上,打算安定地生活,他也知道,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那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血脉。
云珠差不多生产的那几日,萧明章做梦都想奔到瀚则来看一眼她,但他不敢,他怕自己一旦过来,便会暴露云珠的所在。他还没有足够的强大,还没有在父王的面前夺过所有的权力,他还不能见她。
如今的这一面,他等了三年。
可是三年之后,等来的只是一碗闭门羹。
纵使萧明章早便知道结果如此,此时此刻,还是难以抑制地痛苦。秋日里,西域的天黑得要比中原晚一些,但再怎么晚,日落还是会如期而至,月色也会铺满草原大地。
萧明章在云珠的门外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来来往往,惹得不少路人注目,又惹得不少邻里议论,可无论如何,云珠就是不开门。阿雁自院墙上看了一眼外头,很快便又爬下墙头,进屋和云珠道:“他还在呢。”
云珠头也不抬,专心准备明日的课业,回道:“不管他。”阿雁便点点头。
她也不喜欢管萧明章,云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没人比她更清楚,只是阿雁回头,见穆昭稚小姑娘在被笼之中已经睡熟了,原本粉白的小脸睡到红扑扑的,她才敢和云珠又小声道:“公主,我观他这回,似乎真不是来抓我们的,但似乎也不像是要夺走孩子。”
云珠终于将目光自课业上移了开来,她静静地看着阿雁,便听阿雁忙不迭又道:“公主,我可并非是为了他说话!我只是想说,我如今怎么有些看不清楚此人的目的了?若是要杀了我们或者是夺走孩子,他有千万种办法可以直接动手,但他如今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这究竞是为何?”是啊,萧明章如今的目的究竞是何?
阿雁说的事情,云珠自从今日下午萧明章又一次出现之后便发现了,他如今既不抓她,也不杀她,也不强行带走孩子,只是不断地纠缠着她,叫她也摸不着头脑,不知他究竞是想做些什么。
原本今日下午,看萧明章的样子,应当是想和她说清楚的,但她当时实在是过于气愤和紧张,于是话也不想与他多说,便就回家了。“如今是何时辰了?"忽而,云珠问阿雁道。“都过亥时了。"阿雁道。
亥时了。
云珠点点头,慢悠悠地起身。
阿雁以为,她这是要出门去和萧明章问个明白了,哪想云珠扭头便朝厨房盥洗的地方走去。
她道:“亥时了,那我们也该休息了,吹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