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扬的那一日,云珠便将自己的字帖封存好,带去给每一位朋友都过目了一遍。
虞静思对她的赞扬尤其夸张:“这才短短几个月,你学习人家的字体就能有如此的进步,那等到往后,你再去学世子的字,不是一炷香的功夫便成了?”“一炷香的功夫,我连他如何握笔都还没学明白呢!"云珠点点虞静思,哪里不知道她在拿自己打趣。
可她抿着唇角,教训完虞静思,竟当真开始幻想,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能够将萧明章的字给学会,那她定是会无比激动,要将那些字全都裱起来才是。“好了,想这些有的没的,要我说,你能在明年生辰礼之前,将这些字练到炉火纯青,世子便定然会欣慰无比的!"相比起虞静思的天马行空,崔冉知总归是靠谱许多。
云珠听着她的话,不住点头。
是啊,相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倒不如想些真的可以实现的。“那我如果能再多识些字,他是不是就会更加欣慰了?“云珠虚心与崔冉知求教。
崔冉知端正颔首,给了她一个极为明确的答案。云珠瞬间精神高涨,白嫩姣好的脸蛋渐渐染上一丝酡颜。她拍着崔冉知的肩膀:“若是在明年生辰前,我可以继续大有长进,那我定然也会带给你们瞧瞧!”
“好!"崔冉知应道。
两人便击掌为誓。
云珠的生辰在每年的四月,距离如今正好还有四个月的时日,四月,云州城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山花烂漫,人人的脸上都是好颜色。三人这日聊得很是舒心,回家之后,云珠又正好撞见同样刚回家的萧明章。他今日是从河岸堤坝处回来。
虽然同样是从外而来,但云珠一见到萧明章,便觉他身上寒气甚重,裹在外头的厚实大氅似乎淌满了水汽。
她摘下自己身上的氅衣,顺手便为萧明章拧了一把大氅,似乎想试试看,能不能真的拧出水来。
“以为自己是码头上干活的?"萧明章笑话她道。……“云珠便将这根本拧不动的大氅还给了他,顺便问道,“今日青州来的那群人开始上工了?”
“嗯。"萧明章道。
云珠便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称赞他道:“能将累赘化为干活的力气,到底还是桓王世子有本事!”
萧明章一听,好笑地捏住了云珠昂首送上来的脸蛋,顺手揉搓了一把。他的手又冷又硬,不知道在外头冻了多久,一摸上云珠的脸蛋,便刺得云珠牙齿直打颤。
“嘶一一"她打掉萧明章的手,离他远了一些,“我夸你呢,你却恩将仇报?”“是吗?"萧明章淡淡地勾着唇角。
云珠在夸他,他自然知道,但萧明章就是觉得,云珠这话说的就是故意在勾他。
此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青州有了云州的襄助之后,蝗灾情况总算好了不少,加之时序逐渐入冬,青州总算是下了一场雪,也算是有了些雨水,于是情况开始好转。
只是有些原本逃难到云州的百姓,有一部分暂时还并不想回去,下雨有什么用,他们的粮食已经没了,回去青州是受官府的接济,留在云州桓王府也不会不管他们,他们便索性继续留了下来,待到明年春日再说。若是明年春日青州的降水正常,土地也正常,他们再回家去。于是云州城的府衙,在入冬之后便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安顿继续留在云州的青州百姓,为他们安排住处,同时还有吃喝。愿意收留灾民,原本是好事,可渐渐的,萧明章发现,混在这些灾民中的,有许多都是自己有着健全行动能力的青壮年,这些人也每日什么都不做,三餐来领着朝廷的口粮,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他便没有直接命人给这些灾民继续送钱送粮,而是需要他们每家派出人去衙门干活,才许领取一定的物资。
正好,为了应对明年或许会来的干旱,云州如今正在修筑新的堤坝蓄水,这些人恰好有了活干。
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如云珠所说,立马便将累赘化为了助力,但这也是史书上早有的记载,萧明章实在不觉得,此事值得夸上这么多日。这已经是云珠第三次夸起他了。
眼看着萧明章还要继续上来用他的大掌搓磨自己,云珠忙在屋中四处乱窜起来。
她边逃窜,边和萧明章说起今日自己同虞静思还有崔冉知的玩乐,妄图分散他的注意。
奈何萧明章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追着她在屋中跑。“萧明章!"终于,云珠累了,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便远远地喝住了萧明章的步伐,道,“待我明年生辰,我要给你一个更大的惊喜!”萧明章挑眉。
云珠便正色道:“具体为何物我暂且先不告诉,但我明年生辰,想要一顶你亲手做的花冠,你可能答应?”
她无比期盼地看着他。
这是他们西域的习俗,若是一个男子发现自己爱慕一个女子,便会赠予她一顶自己亲手做的花冠,带她去草原上骑马。花冠上满是草原上鲜艳又烂漫的花朵,象征着男子最为赤诚又热烈的爱意。云珠不知道萧明章是否知晓这个习俗。
但是她想要一顶花冠,一顶由萧明章亲手编织的花冠。萧明章终于是停住了继续接近云珠的脚步,他一身群青的交领常服,站在云珠的面前,沉吟了许久,而后欣然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