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衙门吏员心中如何想,陆云根本不在乎。
在公布了两项政令之后,他便立刻要求这些吏员,开始在县城之内,推行政令。
城中有千余人,户籍不明,亟待清理。
对于这种现状,陆云早就不满了。
如今有了精力,自然要进行改变。
先把城中人口登记在册,然后再将里面愿意务农的人,在县城附近分田,让其耕种。
这推行政令第一站,便以这居风县城开始。
有着先前的杀鸡儆猴在,这些衙门吏员听着县尊的要求,一个个唯唯诺诺,点头应是。
最后带着重重心事,离开了县衙。
……
张宅。
“哼!”
张老爷听着从县衙赶来的吏员说了县尊的政令之后,顿时怒发冲冠,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引得茶杯摇晃,骂道:“什么恶政!
我张家的田地,都是祖辈辛苦积攒而来,皆是血汗。
如今那什么劳子县令,一纸政令,便想要把我家田地夺去,想的真好!”
下面吏员点头附和:“是啊,大伯。咱家的田,是咱们老祖宗辛苦开垦而来,那姓陆的凭什么夺走?
之前刚来的时候,亏得我们跑去殷勤迎接。
却没想到姓陆的如此狠毒,半点情面也不讲。
又要清查户口,又要丈量田地。
这好大的事情,张口就来,真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无所不能了吧。”
这个衙门吏员,就出自张家,是眼前这位张家主的侄子。
不只是他,衙门中的许多吏员,基本也出自各个大族。
没办法,像居风县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有条件读书识字的,无不是大族出身。
那些小门小户,可出不起那个钱,供自己家人读书。
也因此,这些吏员与各自家族勾结,那些家族又彼此联姻交好,共同形成了一张严密无比,根深蒂固的利益大网。
外来者想要触动这张大网的利益,必然要受到其反噬。
此前的居风县,不是没有县令想要做些事情。
可面对这些地头蛇,要么被架空,要么被赶走,甚至出现意外被蛮夷所杀,俱都没一个好下场。
空有一个县令身份,有个朝廷大义,在这种边线没有半点作用。
这些地方大族嚣张的时候,甚至连县城的县卒,都被他们的人把持,全都由族人或家丁充任,一起来吃皇粮。
没兵没钱,手底下人又不听,地方上都是刺头,外来者很难翻起什么风浪。
张家主听到陆云的政令,此时第一反应,就是想将这个书生县令架空。
甚至派些乱匪进县衙,将其砍死,也不是不可。
可这念头刚起,他便想到那位县令带来的一百县卒,又想到城中那一百南征军,这想法又立刻打消了。
对方有强兵悍卒,城内又有南征大军,武力方面远超过他们这些地方豪强。
以前他们掌握县卒,掌控了衙门,自然可以随意行事。
但现在县衙的县卒,被那位县令带来的人霸占着,没有半点他们的人手。
他们原本掌握的县卒,乃至于家丁,又都死在了蛮夷叛乱之中。
剩下一点家丁护院,不过寥寥数十人,根本不是这些县卒、南征军的对手。
真敢乱来,这些骄兵悍将,是敢立刻拔刀杀人的。
强行用武行不通,那便只能从其它方面捣乱了。
张家主这般想着,挥手招来了自己侄儿,道:“那县令不是想清查户口、均分田地吗?想办这些事情,必然要依仗县衙吏员,只凭他自己可办不到这些事情。
听着,等他叫你们办事的时候,尽可能的拖延。
实在拖不过去,就给他捣乱。
要么给一户人家多登记人口,让他们多交赋税。
要么分田的时候,少分田亩,多记田地数目。
同时征税的时候,私底下多收些杂税,但不上交县衙。
还有……”
张家主一连串说了十几条应对策略,突出一个办事,但乱办事。
执行政策,但加倍执行。
收税,但多加名目。
征徭役,但随意驱使。
自家祖辈拿来对付此前县令的手段,此时被这家伙一口气全用了出来,只为了破坏新政令的实施。
说完之后,张家主冷笑道:“这么多手段齐下,我倒要看看,那姓陆的,能不能顶住,又要如何收场。”
旁边他那侄儿也跟着笑道:“大伯,你这么多妙计,我看只需要用个三五条,这位陆县令就要抗不住。
后面要么灰溜溜的跑路。
要么就只能向我们道歉认错,乖乖当自己的用印县令了。
到时候,他那些县卒,全都通通解散了,重新换成我们自己人。
这居风县的天,终究还是我们这些大族的。”
“说的没错,撑起这片天的,是我们,而不是这些外来的。”
张家主大笑,然后又道:“此事想要办成,只靠我们一家,终究不够。你回县衙后,便去寻那些同僚,多讲讲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