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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被那一幕景象吸引,她仰头看了许久,才又继续缓慢道:“我不是叶倾华生的,我是姜塬的私生女。”
她转过头,抬了下眼睫,调整好表情冲他笑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自然:“你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毕竟我现在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叶倾华巴不得把我的出身昭告天下。”
谢夕邺掀眼看向她,喉结滚动,几度启唇欲语,最终没有说话。
姜晚棠挪开视线,觉得话已然说破,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自顾自往下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从小跟婆婆长大,我大学毕业那年,姜塬才把我带回去。”
谢夕邺一直安静听着,到这,忽然开口问道:“为了跟谢家联姻?”
“嗯。”姜晚棠点点头,唇角满是嘲讽:“谁叫他只有个儿子呢。”
“他们觉得我哪哪都不好,嫌我教养差,没品位,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我一犯错,叶倾华就会把那句话挂在嘴边。”
“她心里梗着口气,只有那样骂我的时候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说完这些,姜晚棠长舒一口气,好像终于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可很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心情翻涌上来,像是愧疚,又像是失落,空空蒙蒙像一层雾,笼罩在她心头,让她一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生着气。
“谢夕邺。”静了会儿,她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谢夕邺低低应了声,抬眸看她。
“对不起,”姜晚棠转过身,看向他的眼睛,郑重道:“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对不起。”
“骗我什么,”谢夕邺习惯性摸向已然空落的无名指,语气平淡,“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姜晚棠点点头,拿起落在他身上的衣角,移开一段距离:“还有接近你,利用你。”
谢夕邺对这些话没有多大反应,停下动作,看似不经意问:“所以,你当时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假的?”
“嗯?”姜晚棠有些意外地抬了下眼,半晌,才缓慢想起他口中的那些话,大概指的什么。
“也不全是。”她不太自然地撇开目光,捧住有些发热的脸颊,低闷声道。
“比如?”
“比如,说你长得好看,身材棒,能力强,品味好,是我眼里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谢夕邺耐着性子听她说了一堆已经听得耳朵起茧的话,终于忍不住将她打断:“喜欢我,每天都想看见我,想和我在一起,”
说完这几句,他放下搭在眼帘上的手指,凤眸微凝,不动声色前倾,盯着姜晚棠微微瞪大的双眼,将她所有神情变化攫在目光之下,一字一顿,问:“也是假的?”
姜晚棠被意料之外的问题问得愣了愣。
当时为了把他撩到手,她没少说甜言蜜语哄他高兴,绝大部分是夸他的,也有一些在别处看来的腻歪情话,她说过就忘,过嘴不过脑,几乎没怎么走过心,谢夕邺听的时候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反应,却没想到他都还记得。
“所以,”见她久不说话,谢夕邺掸掸袖口,慢条斯理开口试探:“你那时候就已经和陆续......”
“不是,”姜晚棠脱口而出,小声道:“只有你。”
她飞快看他一眼,又很快垂眸,声音越发低下去,咬字也含含糊糊:“那时候,只有你。”
谢夕邺手下微顿,极轻极慢地眨了下眼。
知道姜晚棠和陆续之间的传闻时,他不止一次想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他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后,他可以给她找出许多理由,自己太忙,没有时间陪她,对她管教太严,让她不那么自在,又或许是,过于古板,不那么有趣,让小姑娘对他失去新鲜感。
他都可以理解。
可如果是之前。
那便意味着,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喜欢过他。
他自小心高气傲,不会因为感情的事示弱低头,谢家严苛的教养,也不容许他为这样儿女情长的矫情问题求证。
时间一长,心里的那根刺越扎越深,两种猜想、两股情绪拉扯时,一旦认败,那刺便狠着劲儿往里钻,叫他嫉妒得发酸。于是,他不得不筑起防线,告诉自己根本毫不在意。
不在意姜晚棠,不在意她欺骗与否,更不在意她的感情。
他说服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刚才,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也终于,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不那么确切,叫人满意,却对于他而言,已然够用的答案。
眉眼瞬时舒展,语气也变得松快,他不再继续追问,转而道:“你之前说,没有钱用?”
“没事,我自己想办法。”
本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一场交易和谎言意外绑定一段关系,如今关系破裂,就连最后一层维持体面的遮羞布也彻底撕碎,姜晚棠实在不好意思再欠他人情。
谢夕邺拿出一叠早已备好的银票,不由分说朝她递过去:“拿着。”
“真不用。”姜晚棠仍旧没有接,看眼窗外渐沉的夜色,起身和谢夕邺告别:“江含烟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