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瞧见床榻前站着一道黑乎乎的影子,给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待看清是谁,她又气又恨,就差没瑞他,压低嗓音吼他,“你发什么疯?!”
“看一眼表妹,我吓到您了?”
“你说呢?”
姬长月推操他的肩膀,“不睡觉跟鬼一般立在床头,若是般般醒了瞧见,也要吓出声了!”
“我再看一眼。”
嬴政绕过姬长月,只瞧见表妹胸脯起伏规律,睡得沉而甜,纤细卷翘的眼睫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映出暗橙色的辉光。“看什么看,你明日不早朝了?“姬长月简直不理解,推操着他的肩膀一同出了内室,“你做噩梦了?”
“也没有。”
“白日不是一直能看?”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没说话。
后半夜,母子两人都没继续睡,一同坐在屋檐下望着月亮。“母后,当年您怀了我是什么模样?”
姬长月稍怔,不自觉回忆了一番,语态倏然惆怅,“当年我怀有身孕,你父王也是如此,他总是夜里睡不踏实,有一回我醒了竟发现他在探我鼻息,他说怕我没呼吸了。”
嬴政侧过头看着她。
“彼时他身边只有我一个,所以也只爱重于我,我肚子里的是他唯一的子嗣。”
“若非靠着他那时对我的好,我也坚持不了那么多年等待。”无论如何说,在邯郸的那几年,嬴异人是当真爱她,他是秦国公子,长相出众,又没什么公子架子,虚心求学,待她温柔、也肯听她的话。姬长月那时,心里同样只有他一个。
靠着两三年的爱,她在邯郸孤苦了六七年,原以为回到秦国之后就能扬眉吐气,她不懂国政,也不太明白派系纷争。的确是扬眉吐气了,可也有更多的压抑与隐忍,嬴异人做了秦王还要处处仰仗吕不韦的国策,他讨好华阳夫人,她可不是就要吃苦么。她的确不是好王后,也不是什么好太后,因为没人教她。不过能从一介舞姬坐到王后、太后的位置,她也很自得。“都过去了。“姬长月扬起笑,“我儿是秦王,再也没人敢欺负我。”嬴政笑笑,说这是当然,随后提起另一个话题,“父王是最爱母后的男人么?″
姬长月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赢异人、吕不韦与嫪毐这三个人的脸,她晓得儿子还不清楚她与嫪毐的关系,那他问的便是吕不韦了。“你这孩子……“她短暂的无言,心中多了几分回避与难以言喻,“我原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愿意提起这事。”
“我已经过了会计较的年纪,当年也不该计较,因为这并非母后的错。”姬长月红了眼圈,低下头掩饰,抚上儿子的小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吕不韦……他对你母亲可没什么感情。”“不过见我生的貌美,歌舞不俗,认为我奇货可居罢了。”“你或许不知,吕不韦当时凭借将貌美的歌姬、舞姬送给权贵们结交、联盟得到了多少好处。”
“他虽然也是商贾出身,可他赚钱并非为了生活,而是赠人,来交换自己想要的势力与权利,所以他很受权贵尊敬,地位不凡。”“我们姬家便不同了,你舅父一家经商多年,虽有些钱,却没什么地位,甚至是地位低下。”
这个角度,讲的是政治地位,这个时期的商人地位极低,再有钱也没有政治地位。
再富有的家境,若没有权利,也不过是强权者的附庸,而美丽的女子,更是权利游戏中可以被随意赠送的礼物罢了。姬长月当年便是一件被包装完美的珍贵礼物。“当年他收了数不清的歌姬、舞姬,我不过其中之一,其他的都被他送出去了,我性子泼辣不服输,他才多看我几眼。”“那些日子,他许是对我有过好感,但终究是他的抱负更要紧。”“你父王到吕不韦府邸做客,一眼相中了我,他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即将我赠送给了你父王,那时我便知晓,吕不韦是个心中没有情只有权势的男人。”吕不韦要将这些歌姬、舞姬送人,怎么会让她们怀孕?他精明惯了,才不会留这种容易被清算的祸患。
所以嬴政初即位时,那些说他是吕不韦的种的话,在姬长月看来纯属无稽之谈,是污蔑,是泼脏水,气的她砸了好几套瓷器。“最爱我的……”姬长月恍神了一瞬,她不是还在想吕不韦,而是有那么一秒钟,在赢异人与嫪毐的对比中,发现了微妙的不对。虽然做了秦王之后,嬴异人有那么那么多的迫不得已,让她受了那么那么多的委屈一一
但最爱她的,好像还是他。
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比较起来,过往与嬴异人的经历、与嫪毐的相处,迅速的罗列出来,摆在一起,供人审视。
嬴政半垂着眼睛,没说话,等待母亲思考。这些天,被外派的长信侯嫪毐不断送信进宫,想要与王太后取得联系,催促她回雍地,他忘记了秦宫是他的地盘,这些信能不能到王太后的手里……他说了才算。
催她回雍地,是想要让她跟她生下的双胞胎孽种培养母子情吧?他不会遂了他的愿,熬过这十个月,待情谊淡去,而她又明白了嫪毐骗她,她定会恨他入骨,他明白姬长月的为人,她是个爱憎分明的。到时候那两个孽障还不是任由他处置?
他想要它们怎么死,它们就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