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他们感情其实并不好,起码在秦王这边是这样。
那她妄言他们自幼交好岂非是冒犯了秦王?那缘何燕太子大肆宣扬自己与秦王的诸多事迹?韩客舌头发干,宽袖下的手捏紧了,想说些什么描补,“王上一-”话刚出口便被打断:
“韩客可认识秦臣李斯?”
“李斯?"韩客的紧张与畏惧一泄而空,她一头雾水,不解其意,示意夏太后。
“看来是不认得了。"秦王摆摆手,不等夏太后说话径直打断了,“你的策略与李斯的不谋而合,若非你们不相识,寡人还当你们是父女,共用一颗脑袋。”韩客自持韩国贵族,怎可与秦国臣子相提并论,她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王上说笑了。”
“远交近攻是个好策略。“秦王漫步,语气缓慢,“你要知晓,六国最弱者乃是韩国,寡人灭韩轻而易举,若是韩国王室知晓己国权贵之女,在大秦肆意畅设灭韩策论该作何想呢。”
韩客心里咯噔一声,“王上,韩客……
“你看不起李斯,自持韩国贵族,行的却是卖国之事。”话已至此,韩客已脸色发白,情不自禁跪下。嬴政哼笑一声,由上至下的俯视跪拜在他脚下的女子,“你的自信从何而来,凭的是你这张脸么?”
这话可谓刻薄至极,将人狠狠一通羞辱,掀翻了那层遮羞布。韩客受辱,脸色涨红又苍白。
夏太后也是吓得够呛,连忙打圆场,“政儿何必吓唬客儿,她一心向秦,来到秦国自然就是秦人,你不能如此挤兑她,让她有何颜面活着?”嬴政全然不理会,缓慢地笑着,眼底一片讥嘲的冷然,“你当真不认得李斯?”
秦王的脚步就在韩客的手边,她小臂隐隐颤抖,“我不认得李斯,也没见过他。”
他竟因为她说的这些,质疑起远交近攻策略的可靠性,连同自己的臣子也质疑上了。
如此多疑猜忌的君王……他分明还不曾加冠,虽然暴政,但也该稚嫩才是,这通身的威压从何而来?
明明是在笑,韩客却不敢与其对视。
不敢想传闻中的秦王后究竟是如何与他相处的,也是这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侍奉么?
“韩客当真不认得李斯,王上可派人探查韩客入秦的行迹,我甚至不知晓他长什么模样,又是哪一国人。“事到如今,韩客只能竭力自证清白,“这些策论是从秦国丞相范雎那里学来的。”
说着,她语气艰难,羞耻难当,“至于王上所言的卖国行径,只因…只因……韩客,心悦王上,一心为大秦着想。”“心悦?"秦王笑了。
本想以策论才华吸引秦王,如今落了下乘,韩客强忍着心里的羞愤,“是。”
秦王以手中的书卷作依,抵在韩客的下巴上,迫其抬起脸来。这本该是暧昧无比的举动,却因他并非用的自己的手指而大打折扣,他的脸庞被放大了呈现在韩客的眼前。
她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秦王有一副极好的皮囊。他生的极高,落下一道阴影将韩客完全遮住,积威如小山愣是让人忘却他的容貌。
那高耸的鼻梁与脸庞处投影出小片阴翳,纤细浓密的眼睫低垂如灰黑色的密帘,唇角惬意的扯平,眉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疏离阴冷。而此刻,他脸上的讥讽消退,取而代之的一抹细致的莫名,“这份心悦能为寡人换来什么?韩国机密么。”
他当真要她卖国?!
韩客的瞳孔开始震颤,倒映出秦王思索过后的恍然,“看来不能。”夏太后面临这种状况,同样惊惧不已。
难不成秦王政忌惮富有才华的女子?怎能质疑她的策论是偷别人的?甚至是怀疑她与李斯有什么关联。
嬴政还没回秦国时,夏太后便探听到这小子生性多疑,不是很好糊弄的主,但因在秦国相处的这些日子,他足够恭敬,面上也总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倒是不显。
如今做了秦王,他竞不遮掩了。
不,是他不需要再佩戴那张温和的面具欺骗人了。这时,秦驹再次进来禀报,“王上,王后来了。”韩客捏紧了衣袖,正要再狡辩几句,却见原本俯视她的秦王忽然直起了腰身,脸上的阴冷一扫而空,越过她朝着身后走去。韩客反应不及,茫然。
他方才是笑了么?
是发自内心真的笑,而非冷笑、阴骘的笑、嘲弄的笑。她不自觉转过身子向后看,高耸的殿门隐约能瞧见一道侧立的女子身形,光轮廓便能吸引无数人驻足。
午后的日光在她周身笼出一层绮丽的光晕,她没进来,而是扯着秦王的手轻轻晃了晃,抬起脸颊与他说话。
秦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俯下身,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处。韩客立即收回目光,心跳如鼓。
相传秦王与秦王后自小一同长大,感情亲密的不分彼此,就连夏太后带她进宫,都不敢先去昭阳殿,唯恐王后知晓了她的存在。这些在进议政厅之前,还被韩客嗤之以鼻着,自觉为君王者岂会有真心?无非王后善妒,霸占秦王,而秦王希望赵系与韩系、楚系维持三足鼎立,给她颜面罢了。
两人影子交叠的场景不断回忆在韩客的脑海里。她有点质疑起自己的想法了,真的是这样吗?可暴君如秦王,当真会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