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买下一座豪宅,内里一应仆从应有尽有,规格直逼君侯。姬长月叹了口气,“政儿还不知晓要多伤心呢,他是个重情的孩子。“她当即决定要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待姬长月带着食盒羹品来到灵前,看见的便是跪在牌前的赢政,一国太子不可为外人守孝,因此他穿得一身玄色,并不沾白。般般跪在他身边,时不时便啜泣的擦眼睛,嘴里念叨不停,“我还没有当面跟先生道歉,说我不讨厌先生了呢。”
姬长月自觉今日不知道叹了几口气。
回忆起昔日在邯郸姬家的日子,虽然没如今权利财富都把握在自己手里来得爽快,却也温馨幸福。
那时午后她偶尔瞧见的便是姬昊引领着两个小豆丁在树下,边纳凉边摇头晃脑的,姬昊健谈,教书诙谐幽默,时常逗人发笑。般般去的不多,政儿学的东西于她而言晦涩难懂,她总是小鸡啄米,不一会儿便困得躺在政儿的腿上休憩。
现如今,兄妹俩一如既往的挨着,诙谐幽默的先生却从树前笑影变成了头顶的牌位。
“政儿。”
肩头被轻轻安抚着,赢政抬起头来。
姬长月嗓音放的柔缓至极,“吃些东西吧,"听闻太子在灵前跪了一天一夜,“若是姬昊先生知晓你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他不会高兴的。”嬴政重新转回头看着牌位,不为所动。
姬长月补上后半句,“况且,你不吃般般总要吃。”他听罢稍稍出神,仿佛是忘记了表妹一直陪着他。一刻钟后,桌案前般般捧着陶碗喝肉羹,不住的偷看表兄,见他真的动筷吃东西才放下了心。
“这道蛋羹好克化,多用些。“姬长月将其搅拌开,一人分食一碗,“放了些醋提鲜。”
“很美味,多谢姑妹。"般般乖巧道谢。
姬长月抚了抚她的笑脸,“你阿母早产生下一位男婴,你去看过了么?你该去瞧一瞧,”
般般闻言摇头,“看过阿母了,小弟弟还不曾见过,知晓阿父阿母与大母无碍,我就放心了,姬昊先生亡故我更担心心表兄。”她想的是等表兄的三日休沐日结束,她会立即出宫回家住。“也好。"姬长月软了软神情。
用了膳,嬴政仍旧话不太多,又到灵堂下待着。般般梳洗过才去寻他,他正抚着带血的竹筒,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里面是什么啊?"般般忍不住好奇。
嬴政微顿,嗓音带着轻微的沙哑,“是一份六国策论,先生知晓自己可能无法活着赴秦了,难怪要跟舅父一家一同出发,许是怕舅父一家单独出发也会遇到截杀。”
可惜他只是太子,无权调兵迎他回来。
“我们会为先生报仇的,表兄。“般般要他鼓起士气。嬴政没有说话,许久后,牵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是我不好,这一天让你吃苦了。“他一天一夜没合眼,表妹竟然寸步不离陪着他,以往爱娇懒惫的人,一声不吭,不喊困不说饿。
“我心疼表兄。“般般直起身子,轻轻搂抱住他的肩膀,生涩的拍拍他的后背,费力安慰。
他闭上眼眸,揽了她的腰,脸庞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三日转瞬即逝。
太子照常出入呈坤宫,诸位太傅授课正常,未见太子有任何被影响之处,秦王倍感欣慰,邀他一同饮酒。
嬴政并不会喝酒,非常不适应,次日起的晚了生起了秦王的气。秦王畅怀大笑,指着他对吕不韦道,“寡人这个儿子虽说看着温温和和的,却总是一个表情,无甚乐趣,今日终于不同了。”嬴政抿唇,不说话。
吕不韦看出了些什么,含笑之余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太子。私下,他拦下了嬴政,问他:“殿下可是仍怨臣?怨王上?”嬴政客气笑笑,“并无,相邦多虑了,不过是昨日饮酒太过,头疼欲裂,实在高兴不起来罢了。”
太子欲走,就算是一国丞相也阻拦不得,他陷入了沉思,盯着太子的背影看了片刻,悠悠然回身离开。
谁成想一扭头就撞见了一宫婢,“相邦大人,王后有请。”吕不韦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扭头去看太子的身影,对方早已经消失在宫道上,他紧绷着心绪,皱眉压低声音,“王后?王后又有何要事?”宫婢不卑不亢,“大人去了便知晓。”
嬴政一路往踏雪轩回,这段路很长很长,可他走习惯了,竞也觉得挺短的。刚走到踏雪轩门口,便瞧见门边乱糟糟的。仔细一瞧,竟是宫人们在收拾行李。
他心里咯噔一下,泛起一丝不快的涟漪,厉声质问,“这是做什么?”牵银正正好立在一侧招呼呢,行礼问安罢,解释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小娘已禀明王后,王后也同意了,今日小娘要离宫回姬家去。”赢政脸色顿变,略动的唇角霎时间扯平。
牵银被他的变脸吓得差点跪下,“殿下,小娘今晨一直派遣宫人到东宫去,可东宫的人都说殿下醉宿未醒,到了午后您又去了咸阳宫,竞不得闲,小姐并非有心瞒着殿下。”
“她呢?"嬴政这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到意映宫去了,想来…就快要归来。“牵银两股战战,踏雪轩跪了一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