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以为的好姐妹,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
刘嫂见她又不肯说话了,只身一人看着窗外独自垂泪,明明此刻她该退出房间的。
可心里百转千回,把想说的话打了草稿想了一遍又一遍,终是没忍住说出口。
“小姐,别怪刘嫂我多嘴,这世上除了少爷还有谁对您那么好?您看,你想要什么少爷没满足你?这次您出事,少爷也是第一时间派人将您从警局保释出来,从始至终没有说过您一句不是。”
林景雾不回答,刘嫂便自顾自地说着:“曦园是少爷父母住的地方,从先生太太去世后,这里便封闭了,但少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看看,这些年,除了小姐您,我还没见他带谁回过曦园呢。”
提到这里,林景雾眼眸微动。
她想起乌溪也有一座曦园,里面很多装潢巧思和淮序的曦园相似,原以为傅京槐就是喜欢这样的风格,没想到他原本就是仿这里装修的。
难怪她当初还疑惑,怎么会这么巧,两处都叫曦园。
想到乌溪,林景雾眼眶有些发酸,原本以为那五年跟着傅京槐是去受苦的,可回头看看,竟然那五年是她过得最开心的时候。
除了最开始有沈宜欢。
自从她走后,林景雾几乎每天都能和傅京槐腻在一起。
白天她去学校上课,晚上如果傅京槐要加班,她就窝在他的办公室里写作业,等他忙完后一起回家。
偶尔等得困了,就去休息室睡一觉。
醒来时会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车,头正枕着他的腿,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他工作很忙很累,林景雾不愿吵他,就这么默默睁眼看他一路。
周末空闲时,傅京槐会教她练字、读书,听她拉小提琴,一天就过去了。
傅京槐不喜欢她出去玩太晚不归,所以她每次都早早回家,但傅京槐隐隐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很好哄,林景雾撒撒娇卖卖萌,这件事就过去了。
那时候,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傅京槐一个人。
傅京槐的世界也很小,除了工作就只有她。
回淮序后,什么都变了。
傅京槐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可却多了很多应酬。
林景雾知道,傅京槐一向是最温和宽容的人,不仅对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傅家那两个蠢货明里暗里不知道挤兑了傅京槐多少次,甚至把他都挤兑到乌溪了,可傅京槐对他们还不是次次轻拿轻放,从不为难。
林景雾七岁学写字,用的第一本字帖是三字经。
里面有一句‘首孝悌,次见闻’,她不懂。捧着书去找傅京槐为她解释。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解读给她听,还顺便教她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谦让。
那些话林景雾记了很久。
但她只是表面装作听懂了,从没有付诸实践。她本质上是一个有点自私的人,林景雾很有自知之明。
相较于傅京槐真君子,她明显是真小人。
刘嫂见林景雾实在没有和她说话的心思,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默默退出房间。
这一整天林景雾都窝在傅京槐的房间里没有出来,刘嫂中午进去将碗碟收了,发现她滴米未进。
午后,她又按照林景雾的偏好给她做了午餐,送进房间时林景雾还是沉默着。
她不敢隐瞒,将林景雾的情况如实汇报给赵简。
下午两点,傅京槐的电话打了过来。
刘嫂有些忐忑,因为她现在有些看不懂林小姐的心思。好在电话那头傅京槐只问了她今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之外便挂了电话。
他此刻正在老宅。
自从上次林景雾搅黄傅京槐的相亲宴后,老爷子便对林景雾颇有微词。几次三番想让傅京槐和她划清界限。
傅京槐从没应过,次次搪塞回去。
傅老爷子这一生,先后娶了两任妻子。
傅京槐的奶奶是老爷子原配,早早地就去世了。
大抵原配和他在一起时,正是两人最苦的时候,夫妻之间共患难的情分是有的,但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基本都被柴米油盐支配,要说什么甜蜜回忆,那是没有的。
任岚是老爷子发家后娶的第二任妻子,她年轻貌美,又懂得享受。先后给老爷子生了一子一女,在傅家地位十分稳固。
老爷子的两个儿子相差十岁,老宅里,任岚和她那一儿一女和老爷子像一家人,原配所生的大儿子反倒越来越像外人。
一直到大儿子夫妻出车祸身亡,老爷子才回光返照般,意识到自己对大儿子一家多有亏待。
他将那些愧疚都弥补到傅京槐身上。
将他从曦园接到老宅,由他亲自教养。
傅老爷子年轻时杀伐决断,也是能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一切的人,临老了,突然开始养心修德。
察觉到傅京槐性子孤僻偏执,唯恐他长歪,
便日日严厉地教导他“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的道理。
傅京槐被他教得斯文有礼、白璧无瑕,一度成为他最拿得出手的孙子。
这一切终止在傅京槐维护林景雾之后。
老宅外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