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你不用假装乖巧,更不用模仿宜欢。”
傅京槐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循循善诱,像最宽和的兄长,诱导林景雾说出他想听的内容。
林景雾管不了那么多。
只知道傅京槐提起沈宜欢时,语气带着温柔,看向她时,表情又变得无奈。
好似她有多任性、多不知好歹一样。
林景雾被他轻飘飘的语气气得发抖,长时间憋着的委屈愤懑终于漫了出来。顺着傅京槐递来的话头,红着眼睛,恶狠狠质问他:“父母对子女都会厚此薄彼,你怎么可能对我们一样好!而且,为什么要一样好!为什么你要对她好!”
这是她的心里话!
她知道自己很没道理,但就是忍不住埋怨,眼泪如珍珠般掉落,随着眼泪一起出来的还有连珠炮似的质问。
“她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哥哥!”
“你如果要当她的哥哥,就不要当我的哥哥!你如果要对她好,就不要对我好!”
“如果你给我们的是两份一样的感情,那我就不要了!”
“傅京槐,我不要你了!”
话落,房间死一样的安静。
在意识到傅京槐更喜欢沈宜欢后,林景雾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撵出家门了。
与其被傅京槐赶走,那她先不要他了。
大不了回到孤儿院,不就是没有漂亮的裙子和包包吗,无所谓!
林景雾越想越远,越想越有底气,压根没有注意到傅京槐的神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已经沉了下来,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你把我送走吧!”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她亲手挥下。
傅京槐深深看着她。
这是周末,两人都穿着家居服,林景雾在家一向穿着简单,依旧是一身纯白亚麻的连衣裙。
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
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就这么倔强执拗地站在书房角落看着他。
良久,傅京槐轻叹口气,走到林景雾身前,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就这么委屈?”傅京槐轻拍她的背脊,语气难得带着几分心疼:“回孤儿院,你舍得?”
“舍得你那满屋子的首饰衣裙?舍得你的小提琴?舍得我?”
除去林景雾上次失控扑进傅京槐怀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她。
林景雾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
傅京槐很高大,他的怀抱很暖和。林景雾心里泛着暖暖的酸楚。
林景雾伸手回抱,从他的怀里仰起头,含着泪摇头道:“舍不得!”
林景雾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如沈宜欢,她也很好,也很善良。沈宜欢的伤是意外,她虽然欺负过很多人,但一定没有保姆阿姨们说的那么恶毒。
她只想有个属于自己的、不会被别人抢走的亲人。
她的眼泪像是永远流不完,抱着傅京槐,抽噎着要求:“不要有别人好不好?在这个家里,不要有别人!哥哥,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比沈宜欢对你更好!”
“你只喜欢我一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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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京槐没有回答她,但第二天,沈宜欢父母上门来收拾沈宜欢的行李。
沈宜欢匆忙地从医院赶回来,在曦园门口被人拦下。
林景雾站在二楼窗台,垂眸看着楼下沈宜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额头上的纱布还没拆,一身病号服显得整个人柔弱可怜又无助。
她几次试图回别墅找傅京槐,都被她父母强行拉住。
那些往常把她当‘亲女儿’夸的阿姨们,一个都没露面。此刻战战兢兢地在一楼做事,偶尔偷偷往二楼阳台上站着的林景雾偷瞄一眼。
林景雾其实很能理解沈宜欢。
她家只是和傅京槐母亲沾亲,其实早已没落了,撑死也就算小康。见识过傅家的富贵,她怎么会愿意回到从前的生活呢?
沈宜欢不相信表哥会这么对她,明明两个人相处很融洽。她甚至觉得自己在表哥心里的地位逐步提升,她觉得自己比林景雾更受宠。
即便佣人在背后说了林景雾几句,可她也阻止了,她们不听她的,她有什么办法!
这件事错在林景雾,是她先动手的,最后怎么会是自己被撵走?
一定是林景雾撒谎骗了表哥。
沈宜欢坚持要见傅京槐亲口向他解释,在曦园门口半天不肯走。
沈爸沈妈也不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行人装模作样地拉扯。
林景雾可不管这么多,她好不容易忽悠傅京槐把人送走,万一事情闹大,傅京槐心软后悔了怎么办。
来不及下楼,她站在二楼窗台呵斥管家:“说了送她回家,听不懂吗?要我亲自下来撵人?”
被她这么一骂,佣人们不敢再耽搁,几下就把沈宜欢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将一家三口请上了车。
沈宜欢站在车前,仰头朝二楼的林景雾看来。
两人从前见面,沈宜欢向来是温和良善的,这是第一次,她眼里没有笑意。
林景雾睥睨着她,毫不示弱地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