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救生筏
他们坐在同一艘船上。
这艘船的船帆已经断了，船舱在渗水，一点点地下沉。不远处是肉眼可见的礁石，但舵无法转动，就算转动也已经无济于事。明明自己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可他没法相信任何东西了。他被烈火烧穿，像是余烬，干涸又冰冷。想说很多话，开口时才发现都变成了歇斯底里，无法倾诉的爱意。
但是还有救生筏。
棕色的救生筏一-皱着忧愁的眉头，主动游过来，哒哒地拍着海浪，也拍打他的脸颊，一声一声，试图把他的思绪呼唤回来。“狱寺？狱寺？听得见吗？我在这里。”
救生筏说，抓住我呀，狱寺君。你是这么美丽的瓷器，明亮的,优秀的，绝世罕见，像是你这样的艺术品，不应该悄无声息地沉入水里。所以，快抓住我吧木筏微微下压，给瓷器留出上来的空位。
溺水的瓷器很犹豫：真的可以吗？木筏啊木筏，就像是你看见的，我是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一-我很沉，也很脆弱，而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美丽，我只是因为害怕，所以吹出了一个漂亮的泡泡，如果你敲开我，你会发现里面其实是空的。一一如果你救了我，你迟早会后悔的。因为我是无底的花瓶，总毫无止境地索取着爱和安全。
瓷器不敢把后半句说出来，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救生筏有点疑惑地晃了晃。但很快，救生筏还是轻快地回答：我知道呀，人类总是脆弱又沉重的，我也一样，我很脆弱，但我想如果我把绑着自己的筏绳再扎得紧一点，也可以足够坚固，足够轻盈，承担起你的重量，浮在海上，载着你飘啊飘，一路穿过黑暗，送你去你应该去的，被人注视着的，金色的展厅上。所以，可以的。
在这艘船摇摇欲坠的刹那，泽田纲吉抱紧了狱寺隼人。刹那，海上的狂风落下。世界在动荡中被洗涤过一次，而后的天空干干净净，像是一切重新开始。
狱寺隼人回过神，他瞪大眼睛，因为被拥抱的触感而僵硬，却又隐隐听见泽田纲吉在和山本武说些什么。
“我不否认我让你们担心了……但是，无论如何，你们也真的太乱来了吧？狱寺君他真的就在我的棺材边上住下来了吗？这也大太…“没办法嘛，你不在的话，他的状态当时谁都劝不了，阿纲……哦，醒了。还好吗？狱寺。”
山本武的呼唤让意识回笼的狱寺隼人不能再赖在泽田纲吉怀里。等起身后，银发的岚守蔫哒哒地向泽田纲吉谢罪，还没开口，就被泽田纲吉直接拦住了。
中指点在岚守的嘴唇上，首领不赞同地皱眉：“狱寺君，这两天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狱寺隼人下意识回答：“非常抱歉，十代目，我确实有遵循您的意思好好休息，只是看到您后，一瞬间，还是有点…有点……“有点断片吧。”山本武替狱寺隼人把那个说不出来的词说出来了。狱寺隼人的情况很糟糕，这是夏马尔亲自开口承认的。山本武去找夏马尔沟通这件事时，根据这位不靠谱的前监护人表述，狱寺隼人的反常倒也没有那么奇怪，说白了就是PTSD。回避、麻木、迟钝、神经疼痛、精神衰弱、认知下滑、创伤再体验、警觉性增高，并伴随症状如睡眠障碍，抑郁，神志不清，及对创伤性事件有关得人、时间、地点等关键词产生精神痛苦或生理应激反应。这些ptsd症状，狱寺隼人一个不落，全.部.都.有。夏马尔的原话是：“举个例子，他看到泽田纲吉那家伙没多久后，当场就倒，这是标准的应激昏迷，你只要能想到的，和应激创伤相关的症状狱寺他都有-一包括警觉过度抗拒就医都存在……靠，想想真是麻烦，教科书都没有这小鬼病的标准。”
“能救吗？”
“实话说，如果泽田纲吉真的死了，我会建议直接埋了吧。彼此都少点痛苦。”
谈到狱寺隼人后，夏马尔点了根烟。
他深深吸了两口，吐出烟圈说：“但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我的手上。”
虽然刚才明显在收拾文件的动作确实是诚心想摆狱寺隼人一道，但山本武还是对这位懒得培养什么情商的同僚有一定同事情的一一这是对泽田纲吉的说法，并不是假的，但另一个原因还有狱寺隼人这个状态，山本武实在是觉得头疫“回去看。"在把从夏马尔那里拿来的文件当着本人的面递过去后，山本武对泽田纲吉总结，“这两个月，或多或少，狱寺因为担心阿纲你，所以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夏马尔说他有应激症状，在看见你后容易一一”“喂！不要瞎说，我没事！”
当注意到泽田纲吉真的在聚精会神地听山本武的话后，狱寺隼人有点着急。他是真怕山本武下面再蹦一句′为了他的精神状态，泽田纲吉最好离他远点′之类的话一-他们对彼此谈不上喜欢，但是却很清楚对方的秉性。狱寺隼人相信，至少在彻底疯掉之前，山本武不会害他，他也不会真的想对山本武动手，他们可以向彼此交付生命和安全，但除此之外，对方的一切都是不能信任的。
就像是现在，如果有在泽田纲吉面前给对方上眼药的机会，上不上？“我不想要您的安慰和关心。”
这句话让泽田纲吉转过头，他看见狱寺隼人坚定地说：“十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