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的,这把被烧白了的长剑一一他确定这是黑龙的长剑,但却如同褪色一样,只余下纯白,而被持剑者穿心的那个人,白兰倒是面容平静。
这是他们离彼此最近的一刻。
也是他们跨过无数重时光后,第一次真的算得上和平的对谈。白兰指了指眼睛,他说:“哭了啊?”
泽田纲吉有点愣住:……什么?”
“眼睛,从始至终拧着那么重的眉头,我以为你已经流不出来泪水了呢。”“……这和你没关系吧?反正泪水无论如何也不是为你流的。”白兰皱眉,他动了动嘴唇,若有若无地说:“这话就太令人伤心和痛苦了。”
泽田纲吉不为所动:“你不是一直这么干的吗?”“………也是哦。”
白兰眨了眨眼睛,他很认真地在观察泽田纲吉,但是只有这一次,泽田纲吉在对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恶意或者戏谑,反而对方像是很认真地在观察什么,甚至蠢蠢欲动,想要上手去描摹泽田纲吉的五官。泽田纲吉毫不犹豫地把剑往白兰的心窝里又加重捅了一刀,听见对方因为疼痛而抽吸着闷哼一声,看见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庞上露出扭曲的表情,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但白兰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点疼痛。等缓过来后,他又开始念叨,边抽吸边含笑开囗。
“真是,完全成为你的战利品了呢?大英雄,你打算怎么惩罚我呢?要把我关起来日日折磨吗?报复我在你身上加之的痛苦和灾厄。”那双紫色的眼睛,复杂,直白,近乎祈求又不需要任何人同情的疯狂,把玩与品味痛苦的,那种因为过于纯粹,反而无法界定恶意,直白坦荡的残忍。直到此刻,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一种属于反社会人格该有的、满含恶意的狡诈,阴险,恶毒。
…恶毒。
不,他并不恶毒,那双紫色的眼睛只有不谙世事的天真,期待和烂漫,像是孩子拿着画笔,随意地在画纸上涂抹,画到一半,因为觉得无聊,就把画纸撕掉了。
审判厅上,法官问,
你怎么看待你所做的一切恶行?
他说,
他只是撕掉了蝴蝶的翅膀,饶有兴趣地观察失去天空的飞蝶被打回虫子的原型,蹒跚爬动,挣扎着死去,以此掌握一点更多关于昆虫的知识。他只是浇铸了蚂蚁的洞穴,想要看看这群爬虫几年来创造的巢是否好看,至于烫死了洞窟里的数千只蚂蚁,那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烫死了老鼠,他只是宰掉了家猪,他只是拔掉了土鸡的羽毛。他毁掉了彭格列的百年基业一一他推倒了另一个玩家勤勤恳恳搭建的积木。好吧,他为了另一个玩家道歉……
一一至于其他的,无论如何,这是人类的法律管不到的事情吧?那种莫名的冲动又来了。
鬼使神差的,泽田纲吉开口了。
他说:“白兰。”
“嗯哼?”
“……你忏悔吗?”
至少在死亡的那一刹那,意识到你到底犯下了多少罪恶。这四个字一出来,白兰愣住了。
极少数的,他甚至用了半分钟去理解泽田纲吉的话。“什么?忏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兰笑出了泪水,含着快活的泪水,望着眼前的对手,甜甜地说:“不,我绝不忏悔,泽田纲吉,除你和尤尼之外,我从不忏悔。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切值得我低下头颅,甘心忏悔。”
“事已至此,为什么不贯穿我呢?是还想把我留下好好折磨吗?又或者是终于心软了,想要放过我这个罄竹难书的魔王?"白兰勾起笑容说,“如果都不是的话,让我帮你吧?”
咔嚓。
海的基石应声而碎。
泽田纲吉看见白兰露出一个无暇的,甜美的笑容,彻底失去了生命。时间刹那凝固,泽田纲吉瞪大眼睛,强烈的疲倦感袭来,他也很快失去了意识。
两人同时倒下。
在倒下之前,泽田纲吉隐约看见他的同伴大喊着冲过来想要带走他,他试图伸出手去抓狱寺隼人,但却实在没有了这个力气,只能看见他们和同样过来抢人的桔梗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