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了？”
“哎哟方妹子，你这说话可得算数啊！”
陈秀芬看着方倾羽那双清亮笃定的眼睛，又看看激动的人群，一咬牙，拍板道：“方技术员的本事，大家也亲眼见了。她敢打包票，我陈秀芬就敢信。这事儿，我拍板了！
一会儿我就上公社打报告去，申请建咱红星村生产队自个儿的养鸡场！方技术员还是一样当技术顾问，具体章程嘛等报告批下来，咱们再开大会细说。行了，话都说完了，这大冷天儿的，该干啥干啥去！”人群的兴奋和议论并未一哄而散，即便现在正是隆冬时节。对于刚遭一份打击的村民来说，着可是再大不过的头等大事了。
陈秀芬拉着方倾羽又低声交代了几句，才匆匆赶去大队部写报告。
等到小院终于安静下来，方倾羽看着篱笆里那两只悠闲啄食的芦花鸡，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些。但另一件事，却沉沉压了上来：
养鸡场多半是能批下来，不过这后续的销路、规模是否要扩大、扩大的资金，甚至可能面临的阻力……这一件件的，都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或者说，幕后推手。
而这个支持者，在红星村乃至整个黑城，都绕不开一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雨夜书房里残留的尴尬和指尖撬开他牙关时滚烫的触感，转身朝军属院走去。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陆晏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方倾羽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她推门进去，陆晏临正坐在办公桌后，此时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军装笔挺，侧脸线条冷硬。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样子平静无波，仿佛那晚的狼狈和纠缠从未发生。“有事？”他声音平淡。
方倾羽走到桌前，开门见山：“红星村生产队准备建个小型养鸡场，我是技术顾问，陈队长已经去打报告了。”她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我需要你的支持。”
陆晏临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像个坚密的建筑：“养鸡场？理由？”“集中饲养、科学管理，能大幅提高产量和品质，降低成本。最重要的是，我养的鸡生长速度快，质量过优能抗病，产蛋量还能翻倍。”
方倾羽声音清晰，带着熟悉的自信：“我知道口说无凭，所以我保证一周之内，会让你看到实际效果。小鸡的生长速度、蛋鸡的产蛋量等等，都会有显著提升。”
她往前一步，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而且我确定，产量一定会远超预期，甚至过剩。
而到时候，我希望供销社能以一个合理的、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回购一部分鸡蛋和淘汰鸡，形成良性循环。这样既能改善村民生活，也能给供销社提供稳定优质的货源。”
陆晏临沉默地看着她，不发一言，似乎要将她看出个洞。
她的眼神明亮、锐利，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和超乎时代的自信。曾经印象里苍白脆弱的影子，仿佛已被眼前这个充满干劲的身影彻底覆盖。
他想起她指尖那奇异的冰凉触感，想起那两粒药丸入腹后瞬间抚平剧痛的奇异暖流……信任？他早已信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但非常确定。
“试试吧。”
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淡淡吐出三个字。
他不去追问细节，甚至没质疑可行性，好像没有必要，只是在批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申请。随后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目光落回纸面，这件事就这么轻而易举。
方倾羽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和侧脸，心头那点微弱的期待和忐忑，在他这过于平淡的反应下，像被风吹灭的小火苗，只余下一点灰烬般的涩意。
可与之同时产生了欣喜，以及某种兴奋。并非来自于“提案”通过、想法落地的兴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情绪，点了点头：“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门菲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办公室里恢复了宁静。
陆晏临的目光和心思却从不在文件上。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一侧的窗户，落在院外那个正大步向外走着，背影挺拔的纤细身影上。阳光勾勒出她利落的轮廓，仿佛带着光，在冬日里模糊出一层光晕般的反应。
她心中为着村民、甚至是为着更远的未来而着想那一束花火，此刻清楚地映照出来。他从中看到希望，看到生机勃勃化为实质、化作那道纤细背影。
他放在桌下的左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左侧腰腹的位置。
即使隔着厚实的军装布料，指尖也能清晰地触摸到那道狰狞的旧日伤疤。
疤痕深处，仿佛还残留着蚀骨的剧痛，和……她指尖强行撬开他牙关时那滚烫的触感。
以及药丸入腹后奇异的那股力量，那股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痛的暖流。与其源头之人在他脑中逐渐融为一体。
这般力量在任何人手中都只会令人胆寒，可那人是方倾羽……
正是这样才合理。
他看着窗外那个走向太阳的身影，眼神幽深复杂，指腹在伤疤的位置，轻轻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