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痛在太阳穴深处凿磨，是昨夜强行驱动空间本源的后遗症。
方倾羽推开房间的木门，稀薄的阳光裹着寒意涌来。窗外院子里的雪扫净了，露出青灰的水泥地。几排红砖楼沉默伫立，檐下冰棱闪着冷光。空气里似乎有有柴烟、煤味和隐约的饭香。
陆晏临出门前就敲响了主卧门，看到她皱着眉缩在被窝里。脸色基本正常了，但还是有些虚弱。于是当即“下令”，让她卧床休息。
那会儿方倾羽一晚没睡好，正头疼得有些迷糊。只听见他说试验田安排了人手看着，也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休假”决定。
现在多睡了会儿，精神总算好了点，但脑袋还是发沉。
她决定出去看看，于是走向院墙拐角，选了处背风向阳的青石台阶坐下。
身上那件半旧的奶白色高领羊绒衫，袖口已磨得有些起球。是当初从方家带走唯一还算体面的冬衣，在灰扑扑的院墙前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阳光晒在脸上不太暖，冬天嘛，算不上有什么温度，不过紫外线多少还是存在的。
空间深处那口修复至65%的灵泉汩汩流淌，温润地滋养着透支的筋骨。此时她也只想安静地汲取这点暖意“哟，这姑娘面生，新来的？”圆脸微胖的女人端着簸箕走近，里面是半干萝卜条。嗓门敞亮，带着探询的热情，“瞅着眼生，哪位干部家的？”
方倾羽抬眼，浅褐色瞳孔映着光，礼貌疏离：“嫂子好，我是红星村试验田技术员方倾羽，暂借陆团长地方处理项目。”声音清凌，咬字清晰。
“技术员？”王秀娟顺势在矮一级石墩坐下，簸箕搁膝头，目光扫过方倾羽略显苍白的脸和那件羊绒衫，“昨儿晚上那动静，是你跟陆团长出去的？”探询直白。
“是，工作上有些急事。”方倾羽点头，神色平静。
“对对，工作要紧！”王秀娟嘴上应着，眼神黏在羊绒衫上，“这毛衣料子少见，摸着就软和，供销社可没这么好的毛线。”
这会儿子正是午后，谁也不想一整天闷屋子里烤炉子，零零散散有不少人出来。
一碎花棉袄的女人也凑过来，手里还纳着鞋底，眼神精明：“王嫂子，这可不是普通毛线吧。姑娘，你这毛衣啥料子？看着就不一样！陆团长给置办的？”
她问得更直接，就差把“我懂的”三个字写脸上。
方倾羽指尖拂过羊绒衫起球的袖口，动作带着旧日习惯的矜持。
“我身子不太好，羊绒的能保暖些。”她轻描淡写带过，话锋一转，“王嫂子这萝卜条腌得震透亮，火候正好哦。”
王秀娟被夸得高兴：“瞎，这不窗台空着也是空着，就自己抱了个盆种几根小菜。你这姑娘嘴可甜，听口音不是东北人？”
“嗯，南方人。”方倾羽应道，目光转向李敏的鞋底，“姐你这鞋底纳得挺密实，我都还不太会呢。”李敏多少也是读过几天书，人也聪明，啥都看得出来，也就没不知趣儿地继续逗人小姑娘。“我这是做多了有些经验，算不得好的。你要想学，以后我教你，不过啊，”她笑了笑，看着很爽朗，“我这手艺怕是要误人子弟。”
方倾羽稍微放松下来。自从灵泉空间不断增强了体质后，连情绪捕捉也更敏感了点，她对别人是否有恶意很敏锐。
王秀娟忽然抬手一招呼，穿着藏青对襟棉袄的人缓步走来，气质沉静。
她的视线在方倾羽身上停留片刻，落在她手边的土壤样本袋上。
“这位同志是？”声音温和。
“玉茹姐，这是军区大棚的方技术员，昨儿跟陆团长忙工作的。”王秀娟抢答道。
“方技术员气色有些倦，”何玉茹看向方倾羽，莫名带着长辈关切，“工作再忙，身子才是本钱。”“多谢玉茹姐关心，已经好多了。”方倾羽坐直了些，她判断面前这位气质出众的年长者应当来头不小，“村里试验田突发状况，赶着去处理就晚了点。”
何玉茹点头，目光落在羊绒衫上，带着纯粹欣赏：“料子好，穿着舒服。小姑娘眼光不错。”方倾羽微笑，适当露出一点无奈：“玉茹姐过奖了，多年的旧装了。”
她视线往下一扫，落在何玉茹简箩里露出的苏绣缠枝莲半成品上，不禁露出一丝惊讶。
“您这绣活……针脚匀净细密，劈丝流畅。这枝蔓走势灵动，苔绿衬藏蓝，银灰勾边，清雅又贵气。”何玉茹眼中闪过讶异，笑意更深：“哎，方技术员懂苏绣？不过这「水路’留白，确实费功夫。”“谈不上懂，”方倾羽语气真诚，“这种精细活，最讲究心静手稳，是顶体面的手艺。”
母亲还在的时候，最爱闲来捧着两片手帕欣赏，她看得多了也多少有了些鉴赏力。
何玉茹看出来她大抵也是个有头脸的小姐，能愿意跑来这北大荒吃苦，心放得不高，笑容便更加真切：“打发时间罢了，难得姑娘识货。”
话题铺开后，几个人便你一嘴我一嘴地聊起天来。
方倾羽没了最初的尴尬谨慎，意外地和这些军属们有的聊。
王秀娟提起有时候窖里白菜也容易长黑点，她建议可以用石灰吸潮法，王秀娟眼前一亮，笑着说她脑瓜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