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经历过这一遭,怕是她的画像已经摆在了有些人的桌案上。倒不如这般仆不仆主不主地做着,至少能活下来。在前线那种地方,安全地活下来。
她总能有那一日的。
听她提到这事,江煦抬眼望来,又见莳婉面色沉静,眼神隐有落寂、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的模样,道:“好端端地,想这个作甚?"他以为眼前的人是在担忧此事,犹豫几刻,还是道:“待本王事成,自是会一顶小轿纳你入门的。”只要她不再有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安生待在他身边便可。莳婉的头垂得更低了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拒绝沟通的姿态,抿着唇不语。“你这是作甚?"江煦坐得更近了些,“莫不是先前的气还没消?”“大王你都没有气奴婢,奴婢又有什么借口生气呢。“莳婉似真似假道:“更何况奴婢福薄,自然是不能肖想这些的。”“她们是奴婢,你又怎么会是?"江煦只当她是见了刚刚那两个丫鬟不开心,哂笑道:“还耍起性子了。”
男人的话语虽是怪罪,可语气全然是纵容,甚至还显出几分淡淡的欢愉。似乎每每她这么放肆地对江煦说话,他的心情便总会离奇地好上许多。真是怪事儿。
“奴婢不是耍性子。"莳婉抬眸,亮晶晶的眸子里宛如一片琥珀海洋,泛起一阵涟漪,“大王要一顶小轿纳了奴婢,奴婢只是伤心罢了。”比起从前处处小心、恭维着他的婉儿,江煦俨然更喜欢她现在这样。温声细语,眉眼含情。
虽脾气依旧倔强,却也无伤大雅。
他随口道:“你的性子若是乖顺些,本王也不会舍得这般对你。”“其实,说到……
“你若不跑,又岂会陷入到如今这样的境地?”见状,莳婉便也不多言了,片刻,待江煦问询的目光再度扫来时,她只是道:“我知错了。”
“所以,我只是想弥补大王。”
“我只是想,学着如何和大王好好相处。”见她情绪复又低迷,江煦心下一叹,温和道:“这几日本王事务繁多,待晚些时候,边境接壤之处有许多新奇玩意儿,可想去看看?”看来讨巧卖乖还是有用的,只要顺着他,示弱一番,这男人也会给她一颗甜枣吃。
莳婉不愿自讨苦吃,闻言,赶忙扬起些笑意,应下,“当然。”大
距离突厥几十里处。
卯时二刻,天光将醒。
大军一到地方,便开始筑寨扎营,江煦所率领的军队作为先遣部队,提前一步抵达了此处,莳婉一路跟随,待安顿好,整个人已是疲乏至极点。照例喝完药后,进了帐内,这才松缓几分,躺在床上睁着眼望了会儿四周,看着看着,没一会儿,便阖着眼睡了过去。帐内一片安静,夏日的燥热似乎都被隔绝于外,床沿边的冰鉴散发出丝丝清凉,散于空气间,榻上,熟睡的人眉心紧蹙。多日未曾梦到的场景再度浮现。
这回,刺客左眼角下的疤痕更加显眼,泛着青紫,在人群里骤然跃出,而后,一刀刺向江煦的咽喉处。
血珠顺着甲胄的纹路一路晕染,顷刻便是一片血红之色。那刺客的匕首是特制,刃面上布满逆向生长的倒刺。当刀尖刺入咽喉时,倒刺会勾住气管软骨,瞬间能绞碎血肉。
人群骤然慌乱起来,乌泱泱的人声,吵得她有些恍惚,大片的血迹,仿佛什么灾难的预告。
榻上悬于顶端的丝帐被莳婉扯出裂帛声,梦魇之下,她不由得胡乱扑腾,直至掌心传来刺痛,有一小段尖锐的冰鉴扎进了肉里。她这一觉睡得极沉,大约是心里一直装着事情,睡醒后竞还有好几息的分神,身体酸软,惊恐的神情尚未完全消散,胡乱扔掉冰鉴,正欲下床,一扭头便见两个丫鬟装扮的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统一的素色衫子,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站在离莳婉几步远的位置,其中一人见她起身,便恭敬地上前要来扶她。
“等会儿。"莳婉吓得不轻,正想问些什么,就见江煦陡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见她这一幅防备姿态,目光旋即在两个丫鬟身上转了一遭。“你们俩先下去吧。"他吩咐完,两人忙行礼告退,徒留莳婉眉梢再度不自觉地蹙起。
“你这是做什么?"她的语气尽量平和,“何故给我配了两个伺候的人?”“军营和在济川不同,难免有不适应之处。"江煦坐在塌边,细瞧她的神色,“怎的脸色这般差?”
“不过是梦魇而已,老毛病了。"莳婉避开他的目光,兀自垂着眼,盯着软榻上的花纹。
梦魇?江煦开口道:“你这梦魇未免也太过于频繁。”上次在云安寺时,便叫他吓得不清,且他记得,下人来报,言及婉儿平日里也是时常如此。世上,当真会有人日日困于梦魇之中吗?
江煦暗自记下此事,回神,却见婉儿越发深思不宁,唇瓣几度嗡张,他正欲问上一嘴,婉儿却又倏然双唇紧闭,瞧着似与寻常模样无差。他的眼神转冷,莳婉恍然未觉,自顾自继续道:“到了新地方,便有些睡得不安生,劳烦大王还记挂着。”
片刻,江煦淡淡应了声,应付两句便寻了个借口出了营帐。帐外,热意传来,天空边缘晕染着淡淡的青灰。偶有几颗残星仍固执地钉在穹顶,却已失了夜间的锋芒,如同将熄的炭火,忽明忽暗。
叫他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