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
就如同十几天之前,她所做的那般。
可......
心口却又在此刻突兀地疼了起来。
疼到她几乎要维持不住故意蓄在眼角的泪水,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唇。
指节紧紧扣住床沿,虚握着,忍耐着。
此刻,莳婉甚至想找个什么别的借口,譬如说——
江煦恩师的女儿。
刘迎曾说漏了嘴,严明江煦是要和此人成婚的。
既如此,正妻尚未进门,怎能有妾室呢?
思及此,莳婉有些后知后觉,心赫然一抖,猛然仰头看向江煦。蓄在眼角边缘的泪,恰在此刻滴落,轻轻滑落脸颊,留下两道竖直对称的线。
莳婉感觉自己像是在掉进了一个狭窄的冰洞,整个人嵌在里面,动弹不得。江煦过往待她的一切特殊之处在此时幻化成许多看不见的冰碴,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几乎要叫她无法生存。
她被这一刹那的晃神给吓得不轻,连语调都在颤抖,前所未有的颤抖。
甚至忘记了那些礼法规矩,直呼道:“你说会待我好?”
莳婉的胸口被挤压着,细密的疼痛蚕食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恍惚之间,呼吸越来越急促,话语也变得有些憋闷,“如何待我好,当妾室吗?”
她不知是在气自己的晃神,还是在气自己先前竟真的改变过想法,想要把这段关系发展成长期。
气到,她维持的完美面具甚至都隐隐有了一丝裂纹。
她方才那两句,几乎像是在质问江煦了。
若是他敏锐些,怕是就会顺藤摸瓜查出她那些小动作了。
不、不行的。
她靠的,不就是江煦的不在意吗?
若是真起了冲突,把她近日的一切查了个底朝天,那换钱财细软的事情——
莳婉回神,正要开口补救一二,抬眸却倏然撞上了江煦的眼。
此刻,她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她有些自顾不暇,不知道何时,他的脸竟然已经凑得这么近了。
不过毫厘,几乎她稍稍一往前,就能再次亲上他的唇。
男人的眼神很是犀利,带着莳婉所熟悉的、惧怕的洞察力,可他嘴角偏偏又是离奇地微微抽动着,似乎是在忍耐。
他在忍耐什么?怒意吗?
“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江煦问道。
果然是怒意吧。莳婉无意识轻咽口水,“奴婢一时口快,请大王责罚。”
还是躺平认错比较好,莫在这种无意义的地方耍心机。
熟悉江煦之后,她这次认错得格外迅速,“奴婢绝无怨言。”
婉儿平时晶亮的瞳仁此刻毫无光彩,整个人就跟蔫了的兔子似的,两只兔耳朵耷拉着,瞧着很是萎靡。
怎么又怕起他来了?
他也没说......要责罚她吧?
不过是小女儿家耍些心计,有些小情绪罢了。
说到底,不过都是太过于在乎他而已。
但,不想当妾室,那便是......想要更高的位置了?
更高的,正妻之位吗?
怎么可能呢?
想清缘由,江煦不免失笑,“本王何时说要责罚你?”
他又变回莳婉所熟知的模样,唇角微勾,很轻地对她笑了下,“既然你如今抗拒,那本王也不逼你。”接着竟是主动揭过了话茬,“左右......如今事多,此刻进府,也确实是有些委屈了你。”
莳婉默默听着,心跳得飞快,指节悄悄抓着被褥,试图寻找一个支点。
江煦见她神情怔愣,轻蹭了下她的鼻尖,而后自然地吻上莳婉的唇瓣,他亲得温柔,速度却有些急,待吻完脸颊两侧的泪痕,这才撤开些距离。
试图不吓到这只受惊的小兔子,“本王出征前,你给本王一个答案,如何?”
莳婉本就心中有鬼,又经历方才的大起大落,正是迷惘的时候,她本能地顺着江煦的话想着,问道:“已经定了吗?是......何时?”
“六月三十。”他见莳婉发懵,心头一软,贴心解释,“正好,是六月的——”
“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七月,他便要出征了。
离开太守府,离开济川,横跨河流,去往大几百里之外的地方。
虽然匆忙,可眼下,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吧?
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良久,莳婉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很轻、很淡,像带着某种决心。
孤注一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