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比了个佛礼，“小僧等候许久。”
话音刚落，信徒们不约而同扭头，成百上千双眼睛幽幽地望过来，灼热的视线似要将两人看穿。
宁宣被众人近乎痴狂的眼神盯得脊背发毛，有种羊入虎口的不妙预感，她默默走到陆知衡身后躲着，双手轻轻拽住他的腰带。
陆知衡上前一步，能感觉到地面有阵法在成型，源源不断的灵力往祭坛中央汇集，像是在酝酿什么。
据白芸所说，进入神宗者大多家中有病重的人，期望能够通过升仙来消弭痛苦。
信徒通过不断招揽新的信徒来提高宗内级别，只有一定的级别才能参与升仙仪式。
升仙仪式，顾名思义就是得道升仙。
白芸曾参加上回的祭礼，亲眼看见五位信徒在祭坛上空飞升，因此对神宗深信不疑。她之所以加入神宗，帮大仙做事，也是为了帮小女儿求得一个升仙的名额。
陆知衡试着感知阵眼所在，面上和颜悦色道：“不知大师想要我们怎么护阵？”
“请两位施主先上到祭坛，届时我自会告知你们如何护阵。”
释缘退开，地面缓缓升起两根并排的十字架，其上有锁链缠绕，在黑夜里散发莹莹的蓝光。
宁宣亲自领会过，一眼认出是囚室里的缚灵锁，奇怪的是并没有见到那两只狐狸。
这时，陆知衡忽然转身，手掌轻拂过她的双眼。
一瞬间眼前场景颠覆。
五彩的世界只剩下黑绿两色，周围信徒的衣裳都消失了，透过皮肉能看清内里的骨架，白骨嶙峋，天地失色，像极书本上描述的地狱，场面异常惊悚。
宁宣不由看向身前人，肩宽胯窄，四肢修长，肩颈平直，头骨饱满，称得上是骨相绝佳。
不由感叹，这人甚至骷髅状态也比旁人好看许多，女娲娘娘捏其他人是甩泥点子，捏他却格外用心。
她默默移开眼，看向祭坛。
瞳孔便是一缩。
祭台的十字架上，两只狐狸赫然在列，公的那只朝她挑衅一笑，妖媚的神态像极了释缘。
再看释缘便有些不对劲了。
离得远看不清脸，但他走路的姿势却比平时幅度更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开朗活泼之人。
联想到那颗消失的红痣，宁宣恍然大悟。
释缘已经不是原来的释缘了。
宁宣头皮发麻，心脏狂跳起来，腿肚子开始发软。
“我不想过去。”她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退堂鼓打得响亮。
“晚了。”
陆知衡毫不留情地扣住她手腕，将人往祭坛带去。
宁宣挣不脱，害怕地回握住他的手，指尖插入他指缝，呈十指相扣的姿势，感受到另一人有力的包裹，心中方安稳了些。
陆知衡身形一顿，终究没说什么。
释缘说的护阵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他们二人站在十字架前即可。
只要不用缚灵锁捆住他们，宁宣便放心多了。除了背后有双眼睛看着她有些瘆人之外，仪式整个过程平静到有些不正常。
“释缘”先是诵了段经，紧接着用柳枝拂过水盆，四处播撒几下，阶梯下的一圈圈信徒跪了下去，如沐仙露，纷纷双手合十，四周乍然响起不绝于耳的诵念声。
“大仙降世，消我痛楚，赐我神机，愿为驱使，非死不休！”
“神宗大义，佑我神宗！”
“……”
震耳欲聋的誓声浪潮般从外卷席而来，如魔音入耳。
在冲天的呐喊中，忽然夹杂几声惊叫，然后便见茫茫人海里，有五人脱颖而出，缓缓升至高空，分散于祭坛四周，所对应的位置刚好是五根高耸入天的石柱。
他们飞行的姿态十分缓慢，不像修士凌空飞行那般轻盈，更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强行将人托起。
陆知衡双眼微眯，不由失笑。
耳边响起低沉的笑声，宁宣踮起脚尖凑到他耳侧，不解道：“他们是怎么飞上去的？”
她看得出五人都是凡人，不可能会飞行一类的法术，除非有外力。
感受到摇晃，陆知衡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她，掌心的小手软绵绵的，像握了团棉花。
这陌生的触感令他感到怪异，猛地抽回手，戏谑道：“不入流的小把戏。”
大约是为了避免再次被她缠上，陆知衡指向五根石柱的交汇处。宁宣原本没注意，经他指认才发现那处隐约有些反光。
“见过琴弦吗？”
宁宣搓了搓眼睛，恍然大悟。
竟然有类似琴弦的线从五根石柱延伸而出，而交汇处正好是释缘所在的位置，他大概设了什么机关，将几人拉了上去，与提线木偶原理相似。
现在天色暗沉，那线细如牛毛，众人注意力又集中在祭坛处，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设计。
“升仙了！”
“我被选中成仙了！”
几人喜极而泣地大叫起来，有一人因太过兴奋而双目充血，癫疯地手舞足蹈，凌空的身形摇摇欲坠。
释缘高喝道：“肃静，神机即将到来，不可冲撞！”
随着他一声令下，黑蒙蒙的天际有闪电划过，四周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