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大门紧闭着,室内终于有了热气。
这寒冬腊月的,又有男有女,众人只好将就着和衣而卧。晚饭时不知从哪儿翻出口铁锅,用石头简单堆成个灶台,点了火煮鱼汤喝。
热气腾腾的鱼汤用干净的瓦片盛满,宁宣鼻尖动了动,被这香气吸引,渐渐醒了过来。
在草堆里一睡便是两个时辰,宁宣揉了揉眼睛,视线里出现个宽肩窄腰的男人,手里正端着什么。
陈修缓缓蹲下身,小心将晾得温热的鱼汤端到她面前,与她视线相接时很快侧过脸,不自然道:“宁姑娘一天没吃东西,喝点鱼汤暖暖身子吧。汤里撒了野菜调和,味道不腥。”
男人脚下的长靴沾满泥土,还未干透,大概是刚从外面摘了野菜。
难为他有这份心,宁宣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脑袋还处于刚睡醒的混沌,鬼使神差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鱼汤白而鲜美,点点绿色漂浮在上面,野菜的清新遮掩了鱼肉的土腥,入口的瞬间浓香而柔和,味道出乎她的意料。
宁宣本想再喝一口,抬头时看见陈修满脸通红,眼神闪躲,才发觉自己干了什么。
凡人重礼仪,未婚男女喂汤是非常逾越之举。宁宣本来觉得没什么,也因为他的扭捏生出些不自在。
陈修过来没有避人,两人亲密的举动落到众人眼里,庙内顿时响起女子的窃窃私语和男子的起哄声。
宁宣歉意地眨眨眼,表示自己是无心的。
落在陈修眼里,便是美人害羞了。
他看着宁宣喝完才站起身,轻斥手下们,一步两回头地往回走,感觉到宁宣落在身上的视线,连怎么走路都不会了,蹑手蹑脚地回到男人那边。
宁宣叹了口气。
假如陆知衡像陈修一样有眼光就好了,让他脱下裤子岂不是她勾勾手指头的事?
宁宣在这边美滋滋地幻想着,不期然一道尖利的女声打破安宁。
门被人火急火燎地推开,林若青哭哭啼啼跑进来,四下搜寻一番,跑到陈修面前道:“陈大人快去看看陆仙君,陆仙君出事了!”
陈修面上的绯红褪去,认真道:“发生了何事?”
“我……”林若青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修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语气中带了威严。
“陆仙君乃沧澜山长亲传弟子,县令大人动用多少关系才请动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不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能承担的。都这紧要关头了,林姑娘你就说吧!”
林若青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纠结地绞了绞衣袖,咬唇道:“外边天气这么冷,我见陆仙君待在马车上,一日都不曾下来,想着给她送点鱼汤暖身子。”
说到此处,众人默契地看向陈修,这两人还真是心意相通,连理由都想的一样。陆知衡是修士,哪里会怕冷,众人都知道林若青是想私会他,看破不说破。
陈修偷瞄一眼旁边的宁宣,轻斥道:“说重点。”
林若青落泪道:“我在外面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怕他出什么事,便想进去瞧瞧,刚踏上马车就听到他在自言自语,像中了邪似的。那马车被陆仙君施了法术,我怎么推都推不开门。陈大人快去看看,陆仙君该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
陈修一听,赶紧提刀冲了出去。
宁宣站在原地,冷不丁道:“你说你听见他在自言自语?”
林若青心里担忧陆知衡,此刻也顾不着问话的是宁宣,坦诚道:“对,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听语调应当是在重复同一句话,与我家小妹高热梦呓时十分相像。”
这就怪了。
宁宣确认自己先前没有看错,陆知衡确实使了静音术,里边的声音不可能有一丝泄露,林若青也没有撒谎的理由。
难道是遇上仇家,静音术被人破了?
宁宣疑心渐起,也跟着跑出去,便看见风雪交加中,陈修一边喊陆知衡的名字,一边拿刀砍向马车。
任陈修砍得满头大汗,马车毫发无损。宁宣注意到,那层坚固的静音墙凭空消失,只剩下一层浅蓝色光晕包裹住马车,像是某种防护。
一切太过古怪,冥冥中有一个念头破土而出。
陆知衡……好像不想出现在大家面前。
宁宣拦下力竭的陈修,轻描淡写道:“你一介凡人,破不了他设的咒,消耗再多力气也是徒劳,我有办法进去。”
陈修奇异地看了她一眼,面露不解。
“陈大人,请你相信我,也请你暂时回避,我会救出他的。”
细密的雪花打到她娇小的身子上,乌发间很快落满白点,她明明那样弱小,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陈修对上她明亮的双眸,莫名就信了她的话。
“宁姑娘小心,有事唤我的名字。”
宁宣点点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双手结印,眨眼间破了禁制,低头钻入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