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呀,小朋友,真的不多买几个吗?”
郁思弦自嘲地笑了笑,声音落在嘈杂的庙会里,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可我只有两个家人。”
那天晚上,他把那两个平安符送给了阿照和沈霖。看到阿照一言难尽的眼神,他猜她一定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什么也没有解释。
大概是因为怀疑,怀疑自己的所有举动,都有自作多情的嫌疑。所以…有些事,他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直到十六年后。
那时的沈霖早已不肯再叫哥哥和姐姐,也决计不肯承认小时候的这些冏事,他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带着女朋友回来过年。郁思弦前去接机,回来的路上,沈霖睡着了,他没忍住,对沈霖的女朋友叮嘱了几句,但很快就自悔失言,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他说得有些多了。女孩是第一次见,却洞若观火一般对他说:“也不是非得有血缘关系,才是家人吧。”
那个无法言说的心结,因为得到了一个纯粹局外人的肯定,得以解开。郁思弦终于肯在心里坦然承认。
当然,当然,他们当然都是彼此的家人。
十三岁那年,郁思弦已经复学五年,但因为休学太久,外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情况还不够稳定,所以他这时比陆照霜和萧烨低一级。但慢慢来就好,他这样告诉自己,仅仅是能够和他们待在同一间学校,一起上学放学,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一件幸事。那天下午,老师拖堂了五分钟。
郁思弦背上书包踏出初一的教学楼,越过大半个学校,一眼看见陆照霜校裙后面有一抹红色。
他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迅速取下书包,脱下外套,朝她飞奔而去。
但就在他距离陆照霜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萧烨耳根通红地弯下腰,把校服外套系在了陆照霜的腰上。
阿照一脸茫然,就被萧烨一把推进了车里,她趴在车窗边沿朝萧烨疑惑探头,萧烨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摆了摆手就冲进了人群里。那一幕,简直像电影的特写镜头。
而紧握着校服外套、站在十几米外只能旁观的郁思弦,是这部电影的唯一观众。
阿…原来那真的不是能慢慢来的事情。
初三那年,他成功跳级,和陆照霜萧烨进了同一栋教学楼。但也是那一年,生活急转直下,章阿姨病倒了。陆叔叔陪同章阿姨一起进了医院,筹备手术事宜,阿照开始像之前的他一样,日复一日地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每天都表现得很正常,不哭也不闹脾气,比以往都更乖地上学练琴,但正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格外不正常。
郁思弦一放学就立刻跑去陆照霜的教室,在大多学生都走光了的那些时刻,他能看到,她像是一个发条变松了的人偶,迟缓而木讷地一个人发着呆。“阿照,你有没有事?“他担心地试图去拉她的手。“思弦?"她立刻便回过神,像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发条就被重新拧紧。她避开了他的手,动作迅速地收拾起书包,朝他笑:“我能有什么事呀?我们回家吧思弦。”
郁思弦的手僵在那里。
他拉不住她的手,就像他也触碰不到陆照霜的不安。那他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他开始经常往医院跑,去探望卧病在床的章若华。有些同去探望章若华的人,便开玩笑说:“这孩子比你亲闺女还担心你呢。”
郁思弦真是对这些玩笑话厌烦透顶,“阿照没来不是因为不担心。”是太过担心了,才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章若华患病以后脾气大变,有时候对他这个别人家的小孩也忍不住火气,那之后她便会用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陷入极其浓烈的自我厌恶,“思弦,别再来看我了,有空就去跟你的朋友们玩吧。”郁思弦只是继续静坐在一边,“没关系,章阿姨,我之前生过很长时间的病,您现在的感觉我能明白,那真的能把人逼疯,我知道您不是真心想这样的,您会好起来的。”
那样阿照才能跟着好起来。
几个月后,章若华身体状况渐渐好转,阿照也终于开始重新笑起来。连同那个夏天,都被康复的喜悦晕染得流光溢彩。学校里过一段时间要举办篮球比赛,郁思弦身高正在猛蹿,体育委员很自然地盯上了他。
但郁思弦幼时不能剧烈运动,现在即便已经康复,对这种运动也谈不上任何兴趣。
他一点也没有犹豫,就干脆拒绝了。
没想到的是,在体育课上,他看到陆照霜和其她女生一起坐在球场边看萧烨打篮球,她捧着脸,看得很专注,嘴角翘起浅浅的弧度。真奇怪,阿照一点也不像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人。那天晚上,回家的车上,他状似不经意,问起这个问题。陆照霜僵了一下,伸手拂了下耳边的发丝,不自在地说:“大概是因为我最近刚看了《灌篮高手》吧。”
“你终于看《灌篮高手》了!"前排副驾上的萧烨唰一下转过头来,得意洋洋,“是不是很好看!”
阿照笑了,“是是是,虽然我还没有看完,但确实挺有意思的。”郁思弦愣了下,然后在他们滔滔不绝的讨论声中,打开手机,搜索《灌篮高手》,然后默默下单。
几天后,就在萧烨家里,阿照和萧烨为了《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