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底有什么掩藏在这身衣衫之下?是难以想象的贵血,还是一个可怕的秘密?
教会上层可能对塞佛城里那位主教的怠惰有点不满,他们想派个人来榷取这里的土地顺便监视城内也有可能,听说这片葡萄园曾经酿造出被称作“飨神之酒”的美酒,会有都城的贵族想要横插一笔,于是雇了一位高阶法师来砸场子吗?
在他游移的目光里,发牌员切完了最后一张牌。卡斯帕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把那份牌接了过来。
他很快就知道了。
万塔没喝酒,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常识人都不会在赌场喝这种场合喝轻则底裤输没重则缅北重开的东西,说实话她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在她收回手的瞬间羽耳就明晰地察觉到眼前这个人情绪有些变化。
嘶,不喝是对的。
卡斯帕·维珀嘬了一口酒,用手指揩揩嘴角然后亲自洗牌,指尖掠过某张牌背时不着痕迹地敲了敲。这次牌堆每一张的位置都算过,他不打算再给客人可乘之机。
牌发下翻开,庄家明牌8点,那位面具客人明牌K(10)点,卢西亚诺明牌4点。卡斯帕翻开自己的暗牌——2点。他不动声色地盯住眼前那位客人,真诚地,无害地微笑起来。
万塔被他笑得脊背发毛,好像前半生吃的烤芦笋来找她寻仇一样。
现在她手里暗牌是7,加上明牌一共17点,尴尬的数字。如果现在不补就只能等着庄家爆掉——多半不会。
那根芦笋看她和看牌的眼神都不对,现在桌面上的白痴只剩下了一个,那人没准叫卢西亚诺。
但是如果补牌呢?
羽耳在不宽敞的帽子里抖动,她感知得有些吃力。牌堆最上面那张是个5,只要她伸手去拿就会“爆掉”。
但下面那张3刚刚好,好得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一样,只要她再动用一次塑造者之手把它推上来,再用手指轻轻一夹……
……顺畅得就像是之前被她玩弄的那些赌徒。
一层令人生厌的暗绿色调笼罩在那张牌上,不住蠕动颤抖。六级以下的法师没办法在没有直视也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判断一件物品上附着的微量魔力,万塔现在也的确差不多只有四级。
但她是一条龙,一条有系统的龙。
光点在纸牌上展开,一条模糊的文字框显现。【沾染了感应法术的纸牌:你知道别人的秘密,而它的主人将会知道你的秘密。】
在这张被污染的纸牌下是另一张6点,即使她把下面的纸牌和这张3调换,然后说服卢西亚诺先抽,她仍旧会爆牌,放在纸牌上的手停了一瞬间,慢慢地握了起来。
“抱歉,”白面具的客人微微偏过头,含着微笑,“我想我差不多打算停牌了。”
卢西亚诺骤然抬起头,不安地看了一眼这个人。她翻开的那张牌很大,手中剩余的那张不知道是几,上一场最后一刻她翻开黑杰克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和此时此刻她挂在脸上的并无什么不同。
“抽牌吧。”她轻轻地催促着,甚至向一边偏了偏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卢西亚诺觉得自己的血凉了下来。热血上头的快乐,输钱的不甘心,被愚弄的恼怒,忽然在这一刻都被一阵冷感压制。身边的那个影子好整以暇,眼睛里却不再是玩弄和轻蔑。
她用一种古怪的怜悯看着他,那双颜色浅而明亮的眼睛忽然转为了暗色,阴影从面具的边缘生发,涂满眉骨以下的部分。
有一种无形的影响扩展在空气中,那是并不明亮的光轮,这光轮正在包裹他,勒住他,并近乎于溺亡他。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父亲下葬的那个下午。
作为破落贵族他们负担不起墓碑石刻,如果不是十五岁的姐姐答应嫁给图洛奇子爵,用子爵的钱贴补了家里,他们的父亲甚至根本没办法办一个像样的葬礼。
那些林立的墓碑中有些坐着美丽的鸽翅神使,有些坐着消瘦的死神雕塑,披着黑纱的克拉拉眼下黑青,她的脸与被雕刻的死神一样模糊不明。
与现在的这个陌生客人一样模糊不明。
“抽牌啊。”她说。
卢西亚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了一张牌,翻开,是5,和他手里的那张暗牌6明牌4加在一起是15……还不够,离17还远,还可以再要一张……
“那个箱子里还剩多少钱?”客人用平静的声音问。
卢西亚诺的手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位客人。
“它一直是满的,”她说,“从你八岁开始,里面就塞满了零钱,家里的侍女除了做工,还要和主母一起编蕾丝卖钱,很快她们就不干了,薪水太少,活太重,她们为什么不自己去编蕾丝卖钱呢。”
她的声音像是很轻的呓语,气音模糊了她的嗓音,让她有点像是另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箱子。他知道那个箱子,那个他父亲活着时就用来装全家开支的箱子,母亲活着的时候克拉拉和她一起打蕾丝,后来克拉拉用自己换了一笔钱——一大笔,她嫁给了比父亲年长一点的图洛奇子爵。
他没听说姐姐过得好还是不好,但钱箱从那之后就一直满着,里面的钱面额越来越大,母亲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