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被外面涌入的风吹得颤动。
曹阿公隔着屏风见人不说话了,转身过去将被风吹开的隔扇窗关上。
走近又弓着身子埋首,和以往在外面的为人处事完全不同,对着屏风那边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恭敬道:“金世轩一听着那话就坐不住了,当着一众的面将那些人都押解回了国公府。孟婼笙逃出去了,是顺着那道曾经走过的小路,看来六年前发生的事她记得。”
这是一处僻静的隔间,炉中的烟丝袅袅飘荡划出形状,将此地氤氲出了外世的迷离氛围,却被地下突然敲响的钟声给打扰了。
这是困兽场五楼,是从来不对外人开放的困兽场另一世界。
曹阿公不被钟声影响,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汇报,“我们的人一直都看着她,甚至都装作被她一同关了进了同一间牢房,原本想着逃亡一路上都跟着她相互扶持以获取信任,往后也更利于计划行事些,但是......”
“但是什么。”
那旁传来人声,隔着屏风,一声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更含糊了,让人听不真切。
“但是中间出现了个计划之外的人,他扰乱了计划,我们的人在污泥河那里守着的时候见那男人和孟婼笙举止亲密,出现的时机过分突兀了,想来或是我们往后大业的祸患。”
隔间内顿时寂静如死,一滴汗滴落在地,曹阿公埋着脑袋吐出一口气。
“已仔仔细细地将他身份底细探查清楚了。段旻,儋州人士,开明二十九年九月二十九生人,父母早逝,乾明一年过乡试,三年入京,春三月入京兆府当一衙役,结果因偶然找到叶三尸体被钱仲启内部除名,三日前才入的困兽场。”
一济阴冷的嗤笑猝然将这片场地氛围打破,那人含糊不清的声音倏地大了,“这么说没问题了?”
“不!”曹阿公立马回道:“自然是有问题的!出现突兀之人,履历越是干净就越是有问题,王爷放心,已派手底下的人去他出生地实地验证了,相信不足三月便可快马回来。”
“这就好。”
曹阿公长长地将心中方才提起的气输出去,刚以为这关算是过了,那旁又突然出声,“别费这么多力气在那人身上。惹眼的人,招得我眼睛疼,直接杀了吧。”
曹阿公:“是。”
“继续跟着孟婼笙还有金世轩,近期最是关键,等到孟怀昀回来,到时候就更不好出手了。金世轩......呵,你别看他今晚那样不管不顾的像是似乎气极了这才出的手,实则啊,他是恨极了元鸯不同意他认祖归宗,恨极了孟婼笙什么都不知道的那副天真烂漫的嘴脸,这才故意惹得今晚的这出戏招人闲话,结果没成想,人家孟婼笙什么都知道。”
曹阿公:“是啊,六年前的那场祸事她居然记得,想来也是怨恨极了孟家,事后一定能为王爷所用,为王爷谋求大业。”
屏风这边,轻纱拂动幔起,案桌上指节轻叩,往上,黑发在红袍肩上搭落,男人的勾起薄唇哂笑,“是不是这么回事还说不定。阿公啊,你觉得一个从小就被元鸯养大的女儿,锦衣玉食堆积着,除了一开始的目的不纯和不怎么给关爱外,那可是什么都有了。真的会为我所用吗。”
“那......”曹阿公突然有些分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红袍男再次道:“虽然不能在面上为我所用,但是就她现在这副样子,值得利用的也是多。”
场外,讲解人通过特殊装置传达的声音再次响彻了整个困兽场。
“对吧,你说她既然能装作一副懵懂无知不知自己出身的模样,那么当年那些男人的死,还有我那妻弟的死,真的与她无关吗。”
观众席上震耳的喊声如雷轰鸣——
第三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