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阿存。
他正好从桥对面而来。
四目相对,李星遥有些意外。
阿花却迈着“小碎步”,往后退了两下。随后,王阿存近前一步,它就退后一步。
原来如此。
李星遥明白了。
阿花,是怕人了。它怕王阿存,所以,不敢上桥,也不自觉地往后退啊退。心中哭笑不得,她暗忖,都说万物有灵,动物通人性,难不成,这阿花也跟阿嗔一样,能敏锐地察觉出王阿存的气息,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想到好相与,忙抬头看王阿存。
王阿存今日与往日并无什么区别,只是,仔细看,他额间,耳后,好似有些细小的伤疤。
“你在东宫,每日都练习射艺吗?”
李星遥随口一问。
王阿存道:“我要入左清道率府了。”
“左清道率府?”
李星遥惊讶极了。她以为,东宫把人要了去,又有王珪“保驾护航”,他约莫是在东宫值房里,日日练习射艺,以备日后上战场。哪里想到,他竞然入了左清道率府。
左清道率府,并非不是一个好去处。其,隶属于东宫,属于东宫十率府,掌左右昼夜巡警。他进去,是……
“东宫命我为胄曹参军事。”
王阿存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主动说了。胄曹参军事。
李星遥心中却更惊讶了,胄曹参军事为从八品下,其职责是,掌管兵械甲仗,以及公廨修缮。此官身,不算大。
她本以为,因前头种种,又有王珪这层关系在,纵然他没有得到东宫过多看中,可至少也会有个翊卫或率府勋卫的身份。这时代重资荫,翊卫和率府勋卫恩荫可得,其品级,在正八品上。可他却只得了个胄曹参军事。
有心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与东宫起了嫌隙,话到嘴边,又恐自己这话唐突。便将嘴里的话打了个转,道:“这些时日,你过的好吗?”其实这话上次她就想问了,可王珪当时在跟前,她没顾得上。王阿存道:“很好。”
两个字,言简意赅。
李星遥不知这话的真假,见他并无多说之意,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话题,问:“你的手,怎么样了?上次王中允说,左手没法用了,还有右手,可是真的?”
“王中允爱夸大其词,他所言,不必放在心上。”王阿存简单回应。
李星遥余下话止住,心说,他与王珪,好似并无料想中那么亲近。一时无话。
李星遥想了想,道:“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手,一定要好好养。若是缺药材,只管与我说。若是,手头不宽裕,也只管与我说。”说到“不宽裕",顿了一下,想起一直没顾上说的那些话,忙又道:“上次见你时,我便想同你说,关于煤矿的事。只是王中允在跟前,我不好多说。”王阿存抬了眸。
“虽说你此前言明,我帮你养阿嗔,你将那块地转赠给我,可,到底是我占了便宜,我便想,将采煤所得的利钱,分你一部分。”“不用了。”
“你先别急着回我。”
李星遥打断他的话,不等他再说,忙道:“地是你的,按理说,应该你占大头。但,采煤一项,仅靠我们,都无法完成。平阳公主府又出人又出力,公主府的名头,又能免除许多麻烦,我本与平阳公主说好,五五分成,她让了我一分,如今,我这头,有六成。六成,我与你再均分,你三成,我三成,如何?”“此前我便说过,那块地,我用不上。”
王阿存却坚持原有的说法。
他似乎并无相让之意,哪怕已经知道,采煤业利润巨大。那三成,已经足以让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李小娘子。”
他好像想说什么。
李星遥却再次打断了。
“眼下你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虽然你坚持不要,但我会把你那一部分留出来。若你日后想要,只管来找我便是。”王阿存默然。
也不知,这默然是代表同意了,还是,不同意。他难得主动转了话题,问:“砖窑上,还缺人吗?”“不缺了。”
李星遥摇头,知道他已经知道先头砖窑上发生的事。感慨于他的耳目通灵,她道:“周遭几个坊的邻居齐心协力,眼下,第一批砖已经烧好了。”第一批砖,的确于前几日烧好了。
农户们都是踏实肯干的,纵然从前没有干过烧砖的活,可好好听,好好学,上手试一试,渐渐地,也就会了。
第一批砖是在众人的期待中烧出来的。那砖,可比刘大郎他们烧的好多了。她打算,将这第一批砖拿来修房子。
便将心中打算说了。
王阿存听罢,倒也没有说什么。他本就不是多嘴的性子,气氛就这么渐渐地趋于沉静。
李星遥也不多说,算算时间,该回去了,便说了一声,骑着阿花准备走了。这次,阿花没有犹豫着不肯往前走。
它好像知道自己可以走了,开心地轻轻抬起蹄子便要上桥。李星遥见它娇憨模样,心中好笑,想起阿嗔,又回头说了一句:“阿嗔很好,昨日才给它吃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放心。”
王阿存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