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别过了头。
很快,又别回来了。
“赶紧走吧,再不走,小心坊门又关了,巡街使把你…”罢了,说点好的吧。
“那什么,一路平安,早日救出你阿耶。”“借你吉言。”
王蔷笑了,难得没与他斗嘴。
她转过身,将身上包袱往上提了提,深吸一口气,直朝着坊门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大声道:“我叫王蔷,蔷薇的蔷。我阿耶说,想让我像蔷薇一样美好,惹人怜爱。可谁说,蔷薇只能惹人怜爱?我今年十四岁,是头一回来长安。阿遥妹妹,记好了,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会回来找你。”“好。”
李星遥应下了,她好用力的招手。
王蔷对着她,也招手。
“再见!”
她说。
再见。
李星遥也说。
再见,她与王蔷,一定会再见。
王蔷的离开,宛如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涟漪散开后,一切归于平静。通济坊外,因胜业寺之事引起的风浪也逐渐平息。长安城各大佛寺,皆让人拿出了最好的木头,热火朝天的做起了榨油机。赵端午是个闲不住的,每日里,去外头打听了,便回来把最新的消息说与李星遥听。
这日,李星遥坐在门口槐树下,用树枝子写写画画着什么。赵端午又刚从外头凑热闹回来,见她入了神,一跟头栽过来,开口便是:“阿遥,你又想出什么新点子了?”
说着新点子,他往地上看去。
本以为会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类似曲辕犁或者榨油机的东西,哪知道,那地上画着的却是,五只鸟。
“你画五只鸟干什么?”
他问李星遥。
李星遥画画的动作一顿,叹气,“阿兄,这是驴,这是马,这是牛。”她明明画了两头驴,两匹马,一头牛,哪里是五只鸟。“那你画驴,马,牛干什么?”
赵端午瞬间改口,他还弯腰凑近了些。看了一会儿,摸着下巴,恍然,“你该不会,想把这些畜牲买回来吧?”
李星遥放下了树枝子。
没否认。
“我的确想买下来,两匹马,是给阿耶还有大兄的。但现在阿耶和大兄不在,也不知他们喜欢什么样的马,所以等他们回来后再买,也来得及。家中缺一头耕牛,我想买一头。还有,之前我便想买一头驴,这你是知道的。还有你,我想给你买头驴。”
“买这些,要花很多钱的。”
赵端午咂舌,再一次强调:“很多很多钱。那牛,可比驴贵多了,那马,也比驴贵。阿遥,你太舍得了吧?”
“阿兄。”
李星遥哭笑不得。
她假装改口,“那,不买了。”
“不是。”
赵端午挠头,急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买。只是,“我心疼你的钱。”他作出一副财迷样子来。
李星遥道:“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赚了该花就得花,家中有需要,又不是乱花。况且这次,我们赚的多呢,买几头畜牲,用不了多少钱。”当然,也不是用不了多少钱,而是,这点花费相对于总资产而言,绰绰有余。
“那,行吧。”
赵端午立刻被说服,想了想,他问:“除了买畜牲,剩下的钱,阿遥你想没想过,怎么办?”
他本意是想问,要不要把那些钱藏起来。毕竞钱多了烫手,安全起见,还是挖个洞埋了。
哪知道,李星遥想岔了。
李星遥看着眼前的屋舍,随口道:“先前出门时,我曾留意过,城里稍微好一点的地段,小一点的房子,大概两百贯。我们家中人多,要想买个好一点的,大一点的,约莫需要五百贯。城北的更贵,要价更高,越靠近…”“阿遥!”
还没说完便被赵端午打断了。赵端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该不会,想买屋舍吧?”
赵端午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痛心疾首。
心跳如麻。
以至于他跌坐在地上,身子都有些发软,“不行啊。”他强调:“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哪怕这里又小又破,也是生我养我的家,我才不要去别的地方。我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我一步都不会离开这里。”
李星遥疑惑地看着他。
他再次强调:“阿遥,我同你说,虽然你现在有了一大笔钱,可还是得俭省些,这屋舍,没必要买,就不要买。阿耶和大兄从军去了,我们要是搬走了,他们回来,可找不到我们。”
“阿兄。”
李星遥将他扶起来,实在哭笑不得:“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不过,“你的反应,好像有些太大了?”
“有吗?”
赵端午不承认。
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脸,为自己澄清:“没有啊。阿遥,你想多了。我就是,怕你乱花钱而已。”
“放心。”
李星遥摇了摇头,“我只是展望一下未来,日后……”她没往下说。
赵端午刚刚放下的心又要跳出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只想将妹妹的可怕想法按死在今日。还没开口,便听得:“阿兄,你说,我到底要不要给阿娘买一头驴?”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