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头仗势欺人,他已经教训过对方了。
回到萧府,也同萧瑀报备过了,说要把人弄走。
当然,他和阿遥兄妹二人的事,并未泄露。
在他的连番追问下,萧义明还说了,今日的莲蓬,其实只是赔罪的一部分。他因心中实在愧疚,还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了几个金铤和金饼,预备待阿遥日后出嫁,作为添妆。
虽然金铤和金饼吧,说实话,他很喜欢。可实在不爱听“出嫁”这两个字,他把人轰走了。
“你别理他,他有病。”
他随口说了一句。
李星遥不知其中内情,亦不知他这句有病是因那句“出嫁添妆”而起,不好接话,她只笑了笑,道:“萧家阿兄是个大度的,日后,还得想法子回报。”
说到回报,便想到迟迟没有下文的投献曲辕犁一事,心中着急,便越发盼着李愿娘快些回来。
可约莫是越想什么,便越不来什么吧。
往日里,约莫日落时分,李愿娘便回来了。可今日,不知怎的,日头已落西山,天色渐晚,李愿娘却仍不见回来。
*
此时的秦王府里。
秦王妃长孙净识正在与李愿娘挑马,她停在一匹毛色黄中带白,唇周乌黑的马前,道:“愿赌服输,我输了,便说到做到,送阿姊一匹马。阿姊瞧瞧,这匹马,可瞧得上?”
“你与二郎,皆是慧眼识马的翘楚。你们府上的马,焉有我瞧不上的?”
李愿娘打趣了一句,也不客气,她指着长孙净识挑中的那匹马,道:“就这匹吧。”
“那阿姊,可要试一试?”
“不用了。”
李愿娘摇头。
并非她不想试这匹马,而是,眼下实在来不及。今日她本就是为寻李淳风而来,结果不巧,李淳风与李世民一道出去了。
想着二人天黑前便会回来,她便多等了一会儿。
可,与长孙净识赛了一回马,眼见着日头偏西,二人却仍不见回来,她有些着急。
正欲开口告辞,言说过几日再来,李淳风的声音便从马厩外传来了:“白马停,黑马行。白马鸣,黑马赢。所以,谁赢了?”
李愿娘回头,心中一松。
“李参军既然算出了我与秦王妃刚赛过马,想必,也已经知道,我二人谁输谁赢了。”
“非也非也。”
李淳风摇了摇蒲扇,又指着马厩里明显有些疲惫的黑马和白马道:“马场上,有马跑过的痕迹。马厩里,独独这两匹马,疲惫不堪。我是用眼睛看出来的,算,是算不出来的。”
又问李愿娘:“公主是为李小娘子来的吧?”
李愿娘点头。
还没来得及说出心中所想,李淳风便开了口:“近来,天上不会有异象。”
李愿娘一怔。
一旁正听着二人说话的长孙净识也跟着一怔。
长孙净识想到,四年前,李淳风被请到柴家时,曾说过,在天有异象之前,都不能让阿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眼下,他又说,近来天上不会有异象。
天上不会有异象,那么,阿遥便是安全的。
既是安全的,便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心中了然,看向李愿娘。
李愿娘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是我杞人忧天了。”
李愿娘眉间沉郁一扫而空,宛如拨云见日一般,她心中清明。她知道,是她忧思过重了。
往日里,因怕阿遥出事,她始终畏手畏脚。哪怕后来松了口,允了阿遥自由自动,心中,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如今,她彻底悟了。
既然一切都是命运既定的安排,那她便遵从。纵然心中依然忐忑,她也愿,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前走。
“多谢李参军。”
她对着李淳风行了一个礼。
李淳风蒲扇轻轻一抬,避开了。
“回去吧,我早说过,李小娘子自有她的机缘。你们相信她便是。”
又对着长孙净识,道:“大王让我先回来,他随后就来。”
“奇了怪了。”
长孙净识失笑,看着他的背影,疑惑道:“他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还用问吗?”
李愿娘也笑,撂下一句“同二郎说一声,改日再请他去我府上做客”,便急急忙忙往通济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