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坊南曲,紧挨着城墙的地方。”
赵端午朝着曲池坊南边一指,又说:“你放心,剩下的那些木头,给你做支踵,凭几和胡床,是够的。”
他误以为李星遥是担心,剩下的木头不够做坐具。
李星遥也不解释,想着,得找机会,去曲池坊南边看一看。
这厢萧义明说了要送谷壳来,便当真叫人送了谷壳来。只是,此次送谷壳,到底和前头两回送鸡粪不同。
前头两回,萧义明自掏腰包,从外头买了鸡粪。这回送谷壳,因那谷壳是萧家的水碓舂下的,是以分量不多。
赵端午并不嫌弃,欣然接收了。
念及家里的蔓菁子油快没了,他又找机会,去外头买了蔓菁子。带着蔓菁子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又带了好几包谷壳。
李星遥有些惊讶,问他:“萧家阿兄又送谷壳来了吗?”
“不是。”
赵端午矢口否认,想着萧家人的身份是“收粪”的,收粪人家里,有个水碓,已经是极了不得的事。按常理推算,一个水碓,是舂不出来这么多壳的。
况且,蔓菁子也不好解释。
以前他同阿遥说,蔓菁子是自己采的,反正阿遥又不能出门,无从查证。可如今,阿遥能出门了,若是知道方圆十数里的蔓菁子都是有主的,事情便棘手了。
思及此,便道:“是我在外头同人做工,换来的。”
“阿兄去外头做工了?”
李星遥更惊讶了,又见他风尘仆仆,身上衣裳有些脏污,面上也似有疲倦之态,忙问:“阿兄做的何工?”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跟着一道,这样,便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了。
“是……”
赵端午急中生智,“帮人家舂米!”
舂米是个力气活,“我累得够呛,阿遥,能帮我盛一碗水来吗?”
他故意岔开话题。
李星遥果然不再问,只着急地去打水。
翌日,赵端午有事出门,李星遥在家中给新种下的菜施肥。施完肥,觑着天气还算凉爽,便欲把午饭做了。
可还没将菜淘洗干净,门外便传来马蹄声,不知是巡街使还是什么人在马上疾呼:谁人家中有人在城外舂米,速去启夏门外认尸!
李星遥面色一白。
当即也顾不得饭不饭的了,她凭着记忆里的方向,往曲池坊反方向的门走去。她记得,从那边坊门出去,拐个弯,便是启夏门。
终于到了启夏门,她汗如雨下,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顾不得擦汗,她抬脚,又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同去认尸的人群,往前边走。
一颗心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地,她眼睛盯着前方,脑子里的弦也绷得厉害。
正在心里来回祈祷着,不是阿兄,绝对不是阿兄,便听得赵端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壳,也给我吧。”
“阿兄?”
她愣在了原地。
“阿遥?”
赵端午也愣在了原地。
赵端午汗流浃背了,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家妹妹。
今日他出门,便是为了昨日那几包谷壳。那几包谷壳,是他从自家田里拿的。去自家田里时,他还顺便去看了看胜业寺的水硙。
胜业寺排场极大,前脚上了奏状参他阿娘,后脚就撤了原本在下游的水硙,放在了他家的上游。
如此,他家就被截流了。
感慨于对方侵占上游良田的速度之快,也气愤于对方竟然如此不要脸,他一气之下,伙同萧义明,把对方的硙石搬走了。
因还有些事情没有收尾,他与萧义明约了城外碰头。萧义明正好要来水碓磨坊,二人便约了此处。
眼下他站的地方,正是萧家的田,而田边,正是萧家的水碓磨坊。
至于萧义明那货……
往磨坊旁边专供人蒸胡麻的屋子看了一眼,他深吸一口气,暗中祈祷:萧大头,你最好别出来。
“阿遥,你……你怎么来了?”
他问李星遥,见李星遥面色发白,身子也摇摇欲坠,忙几步从田垄跨过去。
李星遥一边喘气,一边道:“我来找你。”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她把方才巡街使去坊里传话的事说了。赵端午听罢,心中无语。怕再待下去,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事,忙道:“我没事,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
李星遥却不见动,她指着自己已经酸软的不成样子的腿,苦笑了一下,“阿兄,我实在走不动了。”
赵端午也想苦笑。
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方才一路走来,她怕是累得够呛,眼下身边又没有牛车,她身子骨不如旁人,再让她走回去,怕是不能。
正琢磨着,不若自己把人背回去,便听得:“阿兄,这便是你舂米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