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端午得了新犁头,立时就把旧犁头上的犁壁和犁铲拆了下来。他不知疲倦地拿着新犁在地里铲来铲去,一边铲,一边惋惜:“可惜少了一头牛。”
话音刚落,外头有人找。
李星遥只听到一阵急促的交谈声,随后赵端午“啊”了一声,来人也急匆匆地走了。
“阿兄,何事?”
她见赵端午面色颇有几分凝重,忙问了一句。
赵端午道:“圣人下令,让淮阳王领兵攻打刘黑闼,大兄得出征了。”
李星遥心中发紧,不自觉问出口:“淮阳王,可是李道玄?”
“是他。”
赵端午回了一句,倒不觉得妹妹这一问奇怪。
李道玄那家伙,算起来,他还得称对方一声阿叔。可那位“阿叔”,哪有半分做阿叔的样子。满长安城,无人不知,淮阳王李道玄闲时斗鸡走狗,没个正形。
当然,李道玄正儿八经上阵的时候,还是挺像个人的。
可……
李道玄都领兵出征了,身上还背着河北道行军总管的名头。自家大兄,却只能暂退其后,听从李道玄的调遣。
不公平。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李家能打的人多呢?谁让李道玄身经百战,还是做长辈的呢?长幼有序,没办法。
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想到李渊圣令里那句“即刻启程”,赵端午又觉无语。
真是不嫌麻烦。
早干嘛去了?二舅舅在前线领兵打仗,打得好好的,非要把人叫回来。结果好了,现在刘黑闼卷土重来了。
“阿遥,咱们给大兄收拾行囊去吧。”
收回思绪,赵端午随口说了一句。他没注意到,一旁的李星遥面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李星遥此时心中是说不出的紧张,她记得,历史上淮阳王李道玄便是在这一仗中战死。之后唐军主力溃败,洺州失守,先头已经收服的河北各州,又倒向刘黑闼。
“阿兄,只有淮阳王出征吗?”
心中着急,可她不好问得太直白,便拐着弯问了赵端午一句。
赵端午笑了。
“阿遥,你这问题,问的奇怪。当然不止淮阳王一人出征了,大兄不是也要去吗,还有旁的将领和士兵一起去。”
……
此时的崇仁坊柴家,赵临汾已经接了军令,正同赵光禄说着军中情形。
赵光禄道:“刘黑闼此人向来狡猾,突厥的颉利与他如胶似漆。到时候,两边恐怕会联合起来,又或者声东击西。你谨记,不可拖,宜速战速决,亦不可贪功冒进。”
“还有。”
赵光禄起身,“史万宝这个人,傲气的很。他心眼小,偏生又与道玄有旧怨。此次他跟着一道出征,偏生主帅是道玄,我恐他二人谁也不服谁,反倒贻误了战机。你心中要有数,多留心,也多,保重自己。”
“你阿耶说的对。”
李愿娘从外头进来。她是从隔壁平阳公主府来的,两府虽分别对外开门,实际里头是打通了的,是以她很快就过来了。
看着个头已经与赵光禄一般无二的儿子,她心中感慨万千,只看着儿子,道:“泾州你守得,定州,你自然也能攻得。史万宝虽气量狭小,可到底,道玄才是主帅。虽说凡事以大局为重,可他若挑衅到跟前,你也不必退让,直接还击便是。”
“儿记下了。”
赵临汾点头应下。
史万宝其人性情,他是知道的。对方与李道玄的矛盾,他也是知道的。说起来,此次他请令跟着一道出征,也与此有关。
三年前,他自请镇守泾州,虽不与史万宝打交道,却也多听闻对方之事。此次刘黑闼卷土重来,二舅舅建议他,主动请命,与李道玄一道出征。
他自然明白二舅舅之意。
一来,泾州,也该换人了。他不该,止步于泾州。
二来,史万宝为李道玄的副将,二人一同出征,定有冲突。有他在,李道玄至少不会太冲动。
“对了,阿娘,有一件事。”
说完公事,想到一直记在心头的私事,他唤了李愿娘一声,又道:“阿遥若想种菰,便随她去吧。”
李愿娘想说话。
“我今日,去了秦王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李淳风。”
“李淳风?”
赵光禄没忍住出了声。
自打李星遥病重后,他便将李淳风这个名字刻在了心里。此时听到赵临汾提起李淳风,恐又出了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事,忙问:“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他只看了阿遥画的曲辕犁,说,挺好的。”
“挺好的?”
李愿娘急了,她看着赵临汾的眼,赵临汾道:“我还同他说了,阿遥自己走了好长一段路。”
“那李淳风又说了什么?”
“挺好的。”
“挺好的?还是挺好的?”
李愿娘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她只恨不得立刻飞到秦王府,找李淳风问个明白。可,知道赵临汾出征在即,只得按下心中着急,先行回到了家中。
至通济坊,见到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赵端午和李星遥。
赵端午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