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去。
还没抬脚,赵光禄的大嗓门从外头传来:“阿遥,端午,我给你们带了胡饼。”
“这老粗。”
李愿娘摇头。
赵光禄却大步流星踏过来,而后将热呼呼的胡饼,塞到了女儿手中。
“你一个,你阿娘一个,趁着还是热的,赶紧吃。”
他又往李愿娘手中塞了一个。
“阿耶。”
李星遥却有些犹豫。
家中贫苦,她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住在这荒无人烟的长安城南。方才往曲池坊走的路上,赵端午还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自家已经很不容易了,偏偏雨又弄塌了墙,墙压坏了菜,还压碎了菹菜坛子和糜子罐子。家中,已经没有吃食了。
而且她一个,阿娘一个,阿兄呢?
便想把手中的胡饼留给赵端午。
赵端午却从赵光禄背后蹦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胡饼,咔嚓一口,咬下一大口,慢慢咽了下去,方问:“阿耶,你哪来的钱买胡饼?”
“哪是买的。”
赵光禄摇头,又说:“抢的于兄弟的。”
于兄弟?
赵端午没反应过来,仔细回忆了一番,家中好像没有什么姓于的叔伯啊。
便对着赵光禄眨了眨眼。
赵光禄不理他。
看向女儿,见她迟迟不肯吃那胡饼,又见她看向儿子,略一思索,便知她在想什么,忙说:“阿遥,你就放心吧。你阿兄也有,你快些吃,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那阿耶……”
李星遥还是没将那胡饼塞到嘴里。
赵光禄心中越发熨贴,知她挂心自己,忙道:“回来的路上,你于阿叔已经往我嘴里塞过一个了。”
李星遥这才放下心。
一顿简单的晚饭毕,李愿娘和赵光禄两口子坐在席上说话。
李愿娘道:“尉迟恭回来了?”
赵光禄眉头一挑,奇道:“你怎么知道?”
“胡饼。”
李愿娘轻轻吐出两个字。
赵光禄大笑:“你果然心细如发。”
今日军中操练,因突然下了雨,操练中止。他担心家中,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结果好巧不巧,路上遇到了尉迟恭。
尉迟恭那厮,正在买胡饼。他是个饭量惊人的,一顿饭顶别人十顿饭。别人一个胡饼顶饱,他十个,都不见得饱。
胡饼本可以直接吃,少有人再额外配着酱。
偏生尉迟恭,每每吃胡饼,还要额外再加茱萸膏。
方才的胡饼,一股子茱萸味。
尉迟恭一口气买个十五个胡饼,他被对方的“财大气粗”所震撼,然后,就顺手抢了几个。
不过,有抢有还,“家中没吃的,我不好直接从府上拿,也不好叫他们送些来。恐阿遥那里,不好交代。左右明日无事,我打算去曲池坊打猎,到时候,还那厮几样猎物。”
“你自去便是。”
李愿娘并无异议。
只是,“尉迟恭回来了,二郎……”
想到二郎,心中平添几分郁闷。
好好的仗,胜了。可前脚才胜了,后脚阿耶就迫不及待地召二郎回来。此战明明只是开始,并非结束。刘黑闼虽吃了败仗,却依然有卷土重来之势。
阿耶……
不想提这些烦心事,她道:“尉迟恭都已经回来了,料想再过几日,二郎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宫中定然有宴饮,阿遥和端午在家。在那之前,你赶紧把墙砌好。”
“明日我就砌。”
赵光禄一口应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赵光禄便带着刀箭出了门。李星遥躺在床上,听见外头动静,心中跟小猫儿抓一样,痒痒的。
昨儿夜里,她睡在马厩。
怕夜里墙倒塌,赵光禄在马厩里支了床,她和李愿娘睡在马厩里。而赵光禄和赵端午在马厩外将就了一晚。
好在夏日天热,夜里没有下雨。
从昨晚上听赵光禄说,今日要去曲池坊打猎,她心中就痒痒的。可惜她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这会听着外头窸窸窣窣的,心知是赵端午也要出门了。
昨晚上赵光禄交代了,让赵端午今儿去城外的土门塘抓几尾鱼。
“阿遥,醒了?”
李愿娘听到了床上动静,见她眼睛睁着,忙问了一句。
“嗯。”
她应声,睡不着,干脆也起了床。
“阿娘,今日,阿耶是不是要砌墙?”
她问李愿娘。
李愿娘点头。
她便不再问。
日至中天时,赵光禄回来了。手上还提着山鸡,斑鸠,衣兜里更是兜着好大一捧野果子。
“阿遥,吃果子咯。”
他将果子尽数倒在了李星遥面前。
李星遥捻起一颗,问:“阿耶,砌墙的土,都挖好了吗?”
“挖好了挖好了。”
赵光禄指着屋后,说:“昨晚上就挖好了。”
说到土,突然想起来,光有土是不行的。要想墙稳当,里头还得混草秆或麦秆。这时节,去哪里找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