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想,要是“爱"能像洋流一样,有固定的类型、清晰的判断条件就好了。何时出现、何时偏转都一目了然。
可惜“爱"没有,爱的定义是这样复杂,复杂到让温初记住了修的话也无法理解。
水母低下了伞盖。
“对不起….“温初道。
修看了他一会,叹息道:“没关系,我又没有真的对你生气。”“如果我真的把你当成一只水母,那我不会对你说这些,但是温初,我现在是在和你对话,在和水母的身体里的温初对话。”“你是从人类的实验室里出来的温初,你应该也有不同于鱼类的思考,对吗?”
温初茫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想。"修伸手把蔫哒哒的水母揽过来揉了揉。
明明艾草的是他,这个时候最委屈的反而是温初。温初轻轻蹭了蹭修的手心。
他还在消化修刚才的话,半天才慢吞吞的回应:“好。”温初看向修,不确定地问:“所以现在是你爱着我,我不够爱你吗?”他刚才认真的思考了修的话。
他不知道修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修的性格,更不知道怎么和修相处,但反过来,修对他足够清楚。
修完全没想到温初会突然点出这一点,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下意识反驳:“我也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哦。"温初没太意外。
那就应该是他想错了,修不喜欢他。
唉,修的话好难理解。
温初伸出触手抱住修的胳膊,同时观察着修的神色,才确定对方没有什么神色上的变化后才继续道:“那我以后不碰你了,也不和你亲亲,我会认真去思考你说的话的。”
修张了张嘴,想说倒也不用这样,但温初已经下定了决心。温初非常坚定地道:“我要做负责的水母。”修……”
修看了看温初的体型。
罢了,水母上次达到这个体型的时候和他说生命值还有三十多天,从这里到北极顶多只要七八天了,撇去“性"让温初自己思考一会也不错。修选择尊重温初的决定,点了点头。
只是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要生命值就和我说,这是救助,不算你不负责。”
“好的。“温初答应下来。
此时已经过了零点。
温初看了一眼开始十六倍下降的生命值,思考起了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现在不能半夜偷偷加餐了,他该怎么在不让修担心的前提下向修坦白自己的生命值现在其实是十六倍下降的状态?
修看着陷入沉思的水母,拍了拍他的伞盖。“好了,先休息吧,我又没有说怪你。”
温初"嗯"了一声。
修的不追究反而让他更茫然了,温初蔫蔫地跟着修摸回了自己的海藻床。期间修又注意到了他绷带断裂的触手,上面的牙印依然清晰,便重新给他包扎上了。
温初看着垂眸认真给他包扎的修,还在反复思考修刚才的话。一-“你究竞是喜欢着我,还是依赖着我,只是想要被我照顾?”温初想,这两者为什么不能放在一起呢?
他既喜欢修,也依赖修,想要一直被修照顾。要是触手上的牙印永远不会消退就好了。
早知道当时修让修多咬几口了,说不定把他的触手咬断反而能让修更在意他一点。
……也不对,修说,爱人应该是互相付出。他也应该付出些什么,这样才能让修照顾他。但他能付出什么呢?他有什么?修缺什么?温初把自己想晕了,完全没意识到包扎完后修又担心心地看了他好几眼,十分无力地倒在了海藻垫子上。
他居然是一只不负责任的水母。
呜呜。
系统害他。
次日。
独角鲸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温初和修之间的不对劲。首先就是最重要的,每天早上必定汇报下她独处的两个小时取消了,一大早她就背着温初和修开始赶路。
今天要穿过昨晚滑坡的海底山脉,因此路程十分崎岖,独角鲸全程小心翼翼地跟着修绕过可能滑坡的山,看着远处山谷下的废墟与散落一地的矿石,忍不住唏嘘。
她在海洋馆经常看新闻,太平洋中部发现富钴结壳的事也略有耳闻。当时人类为了这一片公海的开采权争论地不可开交,几次闹上国际法庭,最后才定下来开采权归临近国所有,但需要分出一半的矿产上交给国际联盟。现在,人类离开,当初被争夺的矿山对于鱼来说也就只是一座山脉而已,稀有矿产像是不值钱的石头一样堆在地上,而他们还需要小心避开随时可能塌陷的工地。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了。
独角鲸又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温初。虽然温初和修时不时就会闹矛盾,但独角鲸觉得昨晚的矛盾一定非常棘手。平日闹矛盾,顶多就是塞壬大人冷下脸来吓唬一下温初,温初贴过去之后他们就冰释前嫌了,然后就是长达数小时的消失。但今天的情况格外棘手。
温初居然不主动去找塞壬大人了。
独角鲸又看了一眼温初,而后再去看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修。难道说……这次是温初生气了?
塞壬大人做了什么惹温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