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什么都会?”他不由感慨道,“你会做菜,懂的知识也多,剑术也厉害,你们蓬莱人都那么厉害吗?”
“不,”沈苍玉咬了一口满满的肉馍,含糊地说道,“厉害的只是我。”
“对了,大师兄哪去了?”沈苍玉突然想起,“他应该还没吃东西吧,我去找找他。”
徐秋白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肉馍已经吃完了,手上只剩下一层淡淡的油光。
*
裴文景正站在甲板上,虚靠着栏杆,吹着海风。
身下是无边无际的海,水天相接,一眼看不到尽头。与茫茫大海相比,这艘大船也不过是一片叶子一样渺小。与天地相比,人亦然如此。
沈苍玉曾说过,自己会晕船,裴文景还觉得她是骗子,一个生活在海岛上,经常出海的人怎么可能会晕船。
船在岸边停泊的时候,裴文景没有什么感觉,如今船一开动,随着海浪晃悠,他就隐约察觉到不妙了。
想吐。
呕。
他不应该质疑沈苍玉的话,他体会到她的感受了,原来晕船是这个感觉。裴文景觉得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桶里,被人不停摇晃着,胃液翻涌,头晕脑胀,就连脑花都快被摇匀了。
房间里空气浑浊,即使开着窗,裴文景也觉得闷得慌,只有从船舱里出来,站在船头吹着海风,那种眩晕感才逐渐缓解。
他以前的体质很好,他基础打得扎实,内丹稳固,很少生病。没想到这一次受伤,他金丹受损,病来如山倒,仿佛要将他这些年欠下的病一并换回来。一旦他使用心法和内功,心脏就隐隐作疼。
他每日运气调息,但效果不显著,看来只能等到回昆仑以后再吃药好好调理一番。
他闭上眼时,脑子里的火又重新覆盖上来。原本激活太极道法以后,那片火海向外退去不少,但如今他受伤了,那些火又趁虚而入,卷土重新,将空间压榨到仅容立足的大小。
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只是他如今继承了道法,不再像以前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有了方向,就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最后一根绳索。
在昆仑,每一个长老的道法不同,他们的思想和追求也各不相同。
掌门身上有昆仑仙主的血脉,他修道法·万器归心,求的是人器合一,修到最后,人化作兵器,兵器化作人,两者相融,他想走的,是昆仑仙主的道路。
不同道法背后的神仙性格不同,有的神仙会将自己的神力继承给她所有的弟子,例如天香娘娘。
有的道法背后的神仙早就不见踪影,只能靠弟子们自己领悟道法,例如逍遥游。
有的道法背后是数之不尽的神仙,就像一个大家庭,例如问苍生。
而昆仑仙主之下的万器归心,继承有且只会传给一个继承人,得之则成,获得仙人遗蜕,羽化登仙。
只靠继承而不用修心就能成为仙人,那可太简单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想争得这个一步飞升的机会。
只可惜几百年过去了,昆仑仙主了无音讯,始终没有选择新的继承人。
当年,昆仑掌门不断研究剑法,让自己的剑法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就是想要博得昆仑仙主青睐,继承万器归心。可惜,时到今日他都没有成功。
掌门在昆仑山上待了几十年,始终没有选择别的道法,他就想一条路走到黑,想要靠着诚心打动昆仑仙主。
可惜,有些时候,只靠真诚也没有用。
后来,掌门收了几个徒弟,他的徒弟也和他一样死心眼,一心只想获得万器归心。
或许是因为那条路开了头,若是不完完整整走下去,他们总觉得不甘心,若是半途放弃了,前半生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炬。
裴文景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那么一刻后悔过。
裴文景三岁上山,昆仑仙主的界碑亮了,他听到了昆仑仙主的传信,仙主亲定他为万器归心的继承人。
但与此同时,他在界碑的炫光中,看到那些曾经疼爱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对自己露出了憎恨又嫉妒的眼神,像是无数把刀将他的心脏刺穿。他有些害怕,转头看向收养他的掌门师父,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他藏得很好,但还是被裴文景看见了。
那时裴文景不懂万器归心到底是什么,但他隐约知道,如果获得了这个继承,那一切都会改变。于是他将界碑踢下了山,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跑了。
他想,只要断开了和昆仑仙主的联系,那他的师父、他的师兄师姐们就会重新待他如初吧。
只可惜,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当时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三岁那年上了云顶天宫,靠近了界碑,在界碑里听到了昆仑仙主的声音。他想,要是昆仑仙主不在,那该多好。
他那时候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怀璧其罪”。
他发现,无论自己去到什么地方,都能听到道法背后的神仙向他发出邀请。他面上狂妄至极,告诉所有人,他要放弃所有的道法,一心追求心术,他要靠着心术走遍天下。
实际上,他是害怕,怕自己无论继承了哪个道法,都会和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