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
追随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下属可以眼都不眨就亲手斩杀,更遑论她不过区区半年的虚假情谊?
他不过是随他心心意随意对待她,但从未有过什么真心。所以才会让影卫暗中监视,宋徽玉苦涩勾唇,只怕她一旦有什么不轨的行径,被当场杀死的人就不只是昨日书房的一个了。望着此时透过灿烂晨曦的窗子,外面微微鸟鸣,树影繁茂,但谁知道就在这么一处夏日意浓的清晨,一个佩着刀刃准备随时出鞘的影卫正蹲守在她头顶屋檐不知哪个角落。
准备随时取她性命。
不过,这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宋徽玉缓缓走下床榻,分明是最暑热之时,她却觉得身上泛起寒意,抬手批起外衫。
她最初要的本就是在裴府活下去,等着李珏找到机会给她免死金牌逃生吗?如今裴执虽然对她并非真心,但比之最初入府,确实是好了太多了。这不就是要的吗?
只是她变得贪心,要的太多,才会失望。
久久坐了一阵,久到揽春见她不起身,忍不住悄声进来查看,却见自家殿下兀自坐在榻上。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做噩梦了吗?”看着眼前真正关切自己的小丫头,宋徽玉才恍然抬手拭去不知何时留下的眼泪,对着她灿然一笑。
“嗯,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不过还好,我醒过来了。”“大人属下已经连夜飞鸽传讯,各处渡口关卡处的守卫都已严查,刚刚收到了消息。”
玄勾跪地将一封密函呈上。
拿过这封信,裴执扫了一眼,眉头蹙起,“江南水细倒是胃口不小。”这封信是江南守备军需总领所书,昨夜他们严查守备,果然发现城中水运有异,那些偷运的军械被伪装成香料布匹,竞然就在众人眼皮子地下堂而皇之的被小船送走……
江南与其他附近城镇的物资往来颇丰,是以竞然没人察觉这频繁往来的货船有什么不对。
男人抬手将密函放在烛上,火舌贪婪的吞噬信件,半晌裴执才淡淡道。“让所有人准备,我们明日启程,下江南。”此次动作轻车便行,影卫与京中留驻的军队中,裴执只选了少量精锐,江南地处富饶贸易居多,但因地处腹地外无贼寇,是以城中守备军并不多。若是贸然大量外来人员进入反而引起注意,是以即使是这位数不多的精锐,也是与裴执等人分开先行。
而裴执等则改头换面,马车独往。
马车上,男人缓缓阖上眼,揽臂的胳膊却被温热的柔软数次触碰。直到这手已经肆意到揉捏他的手臂时,裴执才睁开眼,那冷淡的眼眸中似有无奈。
“不要闹了。”
身侧,宋徽玉正笑着看着他,见人终于抬眼却也不收回手,只直接拦住男人的胳膊,亲昵的靠了过去。
“不恼夫君如何能陪妾身,偏要闹你。”
肩头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柔,那副娇憨的模样分明是有恃无恐,吃定了不会被责骂,裴执也果然是纵容的叹了口气。
“这次这么危险,你非要跟来,如今车上无趣倒是满意了?”宋徽玉的奴婢来送甜汤时正遇到与属下吩咐此时,裴执也无意回避,是以昨夜裴执要下江南的事情就传到了宋徽玉这里。她介时便当即亲身去了书房,不顾属下以此行凶险的劝告,也不畏男人蹙起的眉头。
宋徽玉硬是哭哭啼啼的说离不开裴执,若是夫君要走便要跟上,否则一人留在府中只怕夜夜难寝,等回来只怕人早已病倒了。少女哭得情真意切,丝毫看不出作伪,裴执被哭的心软,终究今日上路前是允了。
此时被揽在怀中的宋徽玉点了点头,看似被宠得娇纵的揽住男人的肩头,其实她悬在男人颈后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即使经过几个月的确认很清楚的知道此时的裴执不会对她翻脸无情。但是前夜一墙之隔所闻男人手刃亲信之事,还是让她忍不住在靠近时微微的胆怯。
不过她还是必须来。
如今虽然不曾得到男人真心,但她精心谋划要的自由和府中安然度日不能就此罢了。
此前的救命之恩尚在,宋徽玉打定主意趁热打铁,再将如今的温柔小意持续上一段时间……
少女的眼眸低垂,将日期就暂定在这次下江南回京时。介时她约莫彻底将对裴执的深情在他眼中做实。她也可以彻底放松,不用再此般和这个男人反复纠缠。所以眼前的一切恩爱都是假的,不过是逢场作戏……虽然想得利落,宋徽玉脸上的笑意却因心中的钝痛而微微凝滞,不过转瞬间的表情便被身前耳朵男人发觉。
揽住腰侧的手收紧,少女被压住向男人靠近。感受到那双疏冷的眼眸注视,宋徽玉微微对他歪头,依赖的靠在男人肩头,“夫君。”
男人的指尖却抵在唇上,轻声道:“此次下江南是为军务,所以我们要改换身份,我不是大人,而是走私盐铁的李员外李岑阅,你也不是公主,而是李家外室女所生的妹妹,李怜云。”
“妹妹……“宋徽玉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夫君为何要妾身当您的妹妹,而不是夫人啊?”
身后抚在脊背上的手微微动作,男人薄唇微勾,“你我这个身份虽说是假,但这二人却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