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顿,卢逸抬一抬手,他身后的小厮没几时找伙计要了碗红彤彤的辣椒水来。
卢逸接着道:“就以这戏台为界限,我的人若掉下去了,我将这些辣椒水都喝了,我再去外头绕城学一圈狗叫,说我那日在徐家说的话是犬吠,做的也不是人事,这事过了,你我以后和和气气。”话音甫落,他逼近一步,眼里的挑衅与阴鸷尽显,“反之,你的人若打不过,从戏台子上掉下去了,你将这些辣椒水一滴滴舔干净,再绕城一圈学狗叫,说你是我卢逸的一条狗,如何?”
徐怀霜一颗心陡地沉底,不过几息功夫摸清里头的利弊关系,暗道不妙。本是一件能私下解决的事,卢逸如今闹得这样大,还立下赌约,届时满城皆知,无论是徐家赢还是卢家赢,都绝非是一桩好事!她正起身要拦,不想徐圭璋脸色一霎涨得通红,被卢逸的狂悖之言激得失去理智,一口就应了下来!
卢逸蓦然一笑。
徐怀霜猛地上前出声:“六弟弟!”
徐圭璋磨得牙关都在细碎作响,一双手紧紧握拳,听见这声呼唤便猩红着眼回望,“四姐姐,不妨事,我与三哥哥,还有习迁,我们是三个人,他们也是三个人,今日就是将命交代在这,我也断不可能沦为他卢逸的一条狗!”徐之翊也不是个怕事的,便道:“妹妹,你往后躲着!”徐怀霜飞快扫量卢逸那边的三人,瞧身板便比徐圭璋三人壮实不少,几乎是一眼便能断出输赢。
如今赌约已设下,若六弟弟与三哥哥退缩,这于二人、于徐家都是一记重击,可若真上了那戏台-……
卢逸此举阴险狡诈,正是算准了六弟弟经不起激,眼下的势态已是将整个徐家放在了油锅上烹。
止不住的喧阗里,徐怀霜闭了闭眼,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俄延几响,她倏地弯唇笑了。
便冲卢逸温声道:“卢小公子,你既说要公平,依我所见,是不是这赌局该稍稍延后呢?”
卢逸狐疑看她:“为何?”
徐怀霜:“我家三哥哥与六弟弟、还有宋小公子都喝了些酒,卢小公子带来的这三人确是滴酒未沾,若要比试,卢小公子的人岂非抢占先机?这又算什么公平呢?”
她不紧不慢说完,又道:“不如叫饮过酒的人先散散酒气,再行比试也不迟。”
如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
这卢逸话中有不少漏洞可抓,他说各出三人比试,又没指定这三人是谁。二伯母出身将门,一手剑法出神入化,身手更不是这几位能比的,使家中一位能打的长辈来,总比将整个徐家带进深渊要好。思及此节,徐怀霜又扇一扇眼,朝卢逸道:“卢小公子认为呢?”言讫,朝急得要哭的徐蓁蓁睇眼,暗示她使身边的婢女映雪回徐家叫人。徐蓁蓁正急得来回踱步,冷不丁觉察徐怀霜的眼色,登时明白过来,便也渐渐沉下心来,深深吐出一口气,不露声色挪动脚步往映雪身侧靠。与映雪细声交代过,徐蓁蓁紧握她的手,暗暗冲门口摆一摆头。岂知映雪不过是个婢女,眼睁睁见了家里的小主子与人在外头设这样大的赌约,早已是双腿打颤,不妨才一转身,便露出破绽被蒋鸣拦住。卢逸正环视着楼里看热闹的人,本想应下徐怀霜的要求,一眼望见蒋鸣拦了个婢女,便知徐怀霜在拖延时间要回家搬救兵。卢逸立时凶恶看她两眼,使那三人跳上戏台子,喊:“少给我玩这套把戏!既立下赌约,管他喝没喝酒,就是喝死了也要上这戏台子!”又蹿在一旁催促道:“六郎!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你若不上去,我便当你是认输!你日后便是我的一条狗!”
话音甫落,徐圭璋再也受不得激,一翻身就撺上了戏台子。徐之翊与宋习迁紧随其后。
两方对阵,不知是谁先冷蜇蜇笑了一声,六道身影一时便扭打在一起,徐圭璋的脸上没几时就挂了彩,却仍死命抵着不叫人给推下戏台子!看客一时没了声音,楼里静得只闻互博之声。谁也料想不见,出身世宦的卢逸竟跋扈到如此地步,也料想不见,号称书香世家的徐氏子弟竞敢当众应下这样的赌约。这赌约折辱的不是一人,而是其背后的整个家族。大约正是因为这一点,徐圭璋既受不得激,又要死命抵抗这样的折辱。即便是脸上破了相也毫不在意,冷不防朝对面一人重重一个扑摔,险些就要将那人扑到戏台子边缘。
徐怀霜又惊又怒,近乎头皮发麻,她与徐蓁蓁也被卢逸带的另一人给拦住了,要走也走不得。
徐怀霜只好将目光放在妙青身上。
妙青性子沉稳些,深知今日这桩事闹得太大,再不回家喊人来,怕是愈发难以收场!
便作势往外一冲,果真有人来拦!
妙青到底受过"四姑娘'一些操练,力气渐长,身体的灵活也渐长,重重将那人的臂膀一掐,趁着那人吃痛,便顺势从腋弯下蹿了出去。那人要往大门口追,不想妙青冷不防脚步一拐,绕过重重人群拐去了醉仙楼的后门。
却说江修晨起一睁眼,便知没有再与徐怀霜换回去。躺在青灰色的帐子里闭目醒神,江修挥走脑子里的胡乱思绪,一个翻身下榻,摸了那件官袍穿着。
穿过垂花门,临出门时见一位小厮套车过来,心知这小厮是平日里伺候徐怀霜的,便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