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门路寻到徐圭璋身上,遂才产生今日之事一并说了。徐怀霜虽惊诧家中姊妹会听他指使,却也能理解他们想为王家女报仇的心。她没再执着追问此事,反倒垂眼盯着手中的灯笼,轻声道:“我去了虎虎山,也放了信号弹,可将军的那位朋友并未寻来。”说到此节,江修陡地往她身侧挪一挪,月光便落在他的脸上,让徐怀霜瞧清了自己那张过分灵动的脸。
他很是不满,攒着眉痛诉:“你那位闺中好友怎么回事?我都让妙青给她写了几封信了,每回都说病着!她是病猫子么!”徐怀霜一时赧道:“鹿清的身体是有些不大好。”江修胡乱踢一踢脚,“所以,我们白浪费这些日子。”徐怀霜蓦地沉默下来,不一时又道:“将军,我还去了军营,官家拔给你的那支步兵……我会替你好好训着的。”
末了还将楼愈的遭遇告知给江修。
江修倒没多大反应,兴致缺缺把她上下一扫量,恨道:“我听着,你这将军倒像当上瘾了!”
他话虽如此说,却也起身接过她手中的灯笼,往她脸上照,“不过,今日你在那狗杂碎面前的表现倒是很平静,倒衬得我这张脸很俊。”“行吧,再等等,我先走了,今天是和你那些姊妹一起偷溜出来的。“说罢他便旋着裙摆往外去。
岂知先前在追逐李承瑜时,紧捆在腰间的腰带松了些,下摆的百迭裙往下一坠,江修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直直踩着裙摆往身前趣趄!徐怀霜见状忙起身去搀,又怎知这具身体的臂膀足够有力,如此一拽,便将江修给拽着转身,往她身上扑来!
徐怀霜不得不退后躲避,却低估了一具身体扑来的重量。灯笼被带得啪嗒坠在廊下,在彼此惊骇睁大的眼里,四片唇就这样不偏不倚贴在了一起,灯笼里的火星子一霎燃烧起来,像是要在这样的深夜,赐予二人不一样的升温。
江修手肘撑在徐怀霜的身侧,近乎只是一瞬,耳根的滚烫顺着往上爬,徐怀霜也瞪大眼盯着,只觉心里有条被兜住的鱼,在胡乱冲撞着。烧得噼啪作响的灯笼像牵出了一丝暖昧,映射在彼此身上。寂静间,清脆声啪嗒一响,二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悄无声息贴合。彼此都是眼前一黑,像是跌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漩涡,再睁眼时,却是见到了不一样的脸庞。
倒是徐怀霜率先回神,忙跌跌撞撞从江修身上爬起来,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江修反撑着手怔在原地,不可思议喃喃:“换回来了?”他一霎起身,垂眼扫量熟悉的身体,又去拽一拽徐怀霜的肩,“我看看,你也换回来了?”
徐怀霜却耳根通红,哪怕竭力平静,也能一眼窥见她灵魂的崩塌。可好在换回来了,强摁下心中的震惊与一抹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起身朝江修行礼,“既是换回来了,想必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将军,这些日子多谢,相识一场,是怀霜之幸,怀霜先走了。”
说罢她便逃也似的往外走。
江修脚步稍稍一顿,忙扑灭那盏烧得人浑身沸腾的灯笼,另外点了一盏追了过去,“太晚了,我、我送你。”
折返的路也很是寻常,徐怀霜却走得异常艰难,好容易走到一处茶摊附近,望见徐蓁蓁几人后,便垂着眼回身,“将军,不必再送了。”“将军请回。”
江修低目窥着她的脸,忽地轻扯半片唇笑,“怪力乱神之事,你倒是接受得比我要快,行吧,相识一场,别说什么幸不幸的,和你的姊妹回家吧,我还有事。”
虽说他的事与自己无关,徐怀霜却是两片嘴唇先快过脑子,“何事?”江修:“既然换回来了,我自然是去收拾那狗杂碎。”徐怀霜不再好奇,于是沉默转身,往徐蓁蓁几人的方向行去。悄然留下一些不可言喻的东西在原地。
江修亦背道而驰。
往将军府去过一趟,便耽搁了些时辰。江修快要行至巡捕屋时,宵禁的护城军便零零散散分批出来赶人回家。
大节前后都热闹得紧,也多有小娘子与心仪之人一道出来观灯,江修便眼瞧着那男子背着小娘子往远处去。
于是后知后觉,伸着手抚一抚嘴唇,忆起那个刻意没被提起的吻。不知怎地停住了脚步,江修抬眼去瞧漫天星辰。擦肩而过的人接踵而至,江修却怔怔站在原地,像是被什么缠住了脚步。他觉得或许是那个灯笼烧得太炙热,否则他为何此刻还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四处窜呢?
又或许是徐怀霜,嗯,是徐怀霜的脸太热,他顶着徐怀霜的脸顶习惯了,一时换回来了也不习惯,将在那具身体里的热一并给带了回来。江修胡乱想着,也逐渐发现,不管他从哪种角度去想,总有一根线会悄无声息牵着他去看彼时坐在廊下的徐怀霜。
打更的更夫拖着步子走来,重重挥响了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