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的绢子上。
徐怀霜一霎别开脸,躲开了这样侵略的野蛮视线。
两片沾过口脂的红唇紧紧抿着,她终是道:“实在失礼!”
“妙青妙仪,回府!”
江修跨坐马上,唇畔勾着一抹笑,大大方方给人瞧。
夸他的,鄙夷的,瞧不起他是个山匪的,他照单全收。他的确做了好些年的山匪,又如何呢?
他与仇家打架时,仇家掏心掏肝骂他是个祸害,可比眼下这些人讲的话难听多了。
他都做将军了,又打了胜仗,权当夸奖喽!
耸耸鼻尖,江修觉着方才那条绢子扑过来的味道太突兀。放眼去瞧,卖鸡油卷儿的,卖热饮的,多是些吃食气息。
那条绢子扑在脸上的感觉,却很难说清。像是在边关行军打仗,却忽然跌进大片的花海里。
将他泡得干干净净。
跟着绢子转眼,就瞧见一位女娘眼眉惆惘跟在婢女身后。
那绢子便是她的。
江修的目光越过人群看了她几晌,分明对那条挂在树上的绢子在意得紧,却不敢抬手去拽。
这位女娘,浑身上下写着二字——规矩。
“......哼。”
他长至二十二岁,最讨厌的便是规矩。
见她旋裙逃离,江修扯唇泄出一声嗤笑。
副将任玄威风极了,几下赶上江修,追问道:“哎!还没回答我呢,这回你是功臣,官家定会像模像样问问你有无婚配,你讲,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娘?”
“我认得你这么久,就没听你说过!”
江修不免抬起眼皮去窥那道还未走远的身影。
凝着她的背影逐渐模糊,他便朝那模糊的身影抬一抬下颌,弹了个响舌,鄙夷道:“总归不是那样的。”
话音甫落,他不再拖沓,跨紧马肚往皇城的方向行去。
而徐怀霜远离护城河边后一声不吭,原路折返,沉默蜇进马车,只闭目端坐。
一路妙仪要讲几个笑话,妙青心知自家姑娘是因为绢子离手,还蹭了外男的脸,这才不高兴,便及时捂着她的嘴,不叫她再打扰徐怀霜。
回府站在阶下,见着规矩站在两旁的门房,徐怀霜才仿若自言自语低声叹道:“那位将军没规没矩,不好。”
给老太太送去金玉糕,徐怀霜揣着耐性又陪老太太坐到了戌时。
老太太新得一串佛珠,给她细说了半日平心静气。
再回雨霁院时,徐怀霜便往案前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再由妙青伺候着沐浴,旋即挑帘上了床榻。
阖眼前妙青取走她褪下的外裳,指尖挂着那枚鱼形玉佩,正往妆匣里放。
今日那条绢子飘得惊心动魄。
徐怀霜歪着头瞧妙青的动作,一霎忆起老太太与她说要平心静气。
想着玉佩是金光寺一位方丈所赠,徐怀霜鬼使神差朝妙青开了口。
“妙青,将玉佩给我吧,我压在枕下睡。”
妙青没说什么,点点头,将玉佩塞在了她的枕下。
花枝冷艳,夜风寒凉,徐府的明灯逐渐熄了。
隔着好几条街外的洄南巷,新修缮的将军府里,适才点起灯。
江修单手抵着额歪在太师椅上,两条腿撇在一旁的高几上,没个正形。
他仰面重重吐息,“这帮鸟蛋做官的!仗着肚里有几两墨水,一张嘴就是犬吠!”
下晌他进宫觐见官家,官家早已在集英殿设宴。
留他与别的将军一道与朝臣推杯换盏。
席间官家果真提起婚配一事,他还未出声作答呢,几个留须老头就冲他发难。
话里话外,他就是个守山的。
配不上盛都城里那些娇花。
他多稀罕?
两位副将从前在虎虎山就跟着他,任玄早已骂骂咧咧几晌,大喊不如回虎虎山当山匪,朱岳倒冷静些,只说如今既然不是山匪了,便对那些文官避让些,没得惹来麻烦。
江修落下一条腿,支起半个身子,“我避让个屁!”
又往嘴里灌了些酒,江修陡地起身,一面往院子里走,一面去解绑在小臂上的袖箭,“朱岳,任玄,过来,打一架解解气!”
任玄叫酒浸红了脸,歪扭着身子冲过去,未过几晌却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朱岳悻悻摸几下鼻子,握拳捶一下江修的肩,“他醉成一头死猪,咱俩打起来也没意思,明日吧?”
江修忿忿抓起残雪往任玄衣襟里塞,满不在乎赶二人回房,自己一脚踹开寝屋的门,往榻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时至寂夜,这头熄了灯,那头却有一处还亮着昏黄的光。
钦天监监正崔衍早已在房梁上孤坐半晌,他今日早起见喜鹊登枝,便知今日是个好兆头,苦等至此,总算抬眼见着坠星。
“天赐神权,国运昌盛之态!”
“难得一见,叫老夫好等,此乃吉兆啊!”
“夜观天象,明日定也是个好日子!”
往册子上勾画几晌,崔衍抖着肩笑,总算心满意足爬下了房梁,拍拍衣裳上的灰,自顾闷头睡去了。
“今日是个好日子呢,老太太早起吩咐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