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兰看着叶昭在夕阳余晖里显得格外柔和的轮廓,点了点头,将他说的两个人名和车队、机电厂这些信息,一一记在了心里。
开业第一天的火爆,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就平复了。
接下来的几天,生意恢复了平稳,每天零零散散也能卖出几台,但远不及开业时的盛况。
人一闲下来,问题就显现出来了。
这家“为民电器”盘下来的时候,还留了两个老员工。
一个叫老孙,五十出头,瘦高个,总喜欢揣着个茶缸,靠在门口的躺椅上看报纸,顾客进门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另一个是王姐,四十多岁,人倒是没那么懒,就是嘴碎,手脚慢,擦个柜台能磨蹭半小时,还总爱跟顾客拉家常,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半天说不到正题上。
这天下午,店里没什么人。老孙又在门口看报,王姐则拿着块抹布,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一台样机,嘴里还抱怨着:“这天,眼瞅着就要凉快了,谁还买电风扇哟,我看哪,这生意长不了。”
沈秀兰正在柜台后面对账,听到这话,写字的笔尖顿了顿。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这两个人,就像是这间铺子陈旧的过去,带着一股子暮气沉沉的味道,与她心中那个崭新的未来格格不入。
正想着,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同志,这「骆驼’牌的风扇怎么卖?”王姐懒洋洋地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那儿写着呢,自个儿看。”
老孙的报纸动都没动一下。
男人皱了皱眉,显然对这服务态度很不满意。
他看了几眼,又问:“这风扇风力怎么样?结实不结实?”
“都一样。”王姐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男人撇了撇嘴,转身就要走。
“同志,您等一下。”沈秀兰放下笔,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到一台样机旁,插上电,打开开关。
呼呼的凉风立刻吹了出来。
“您自己感受一下,这“骆驼’牌是老牌子,电机用的是纯铜线圈,动力足,声音还轻。您听,”她示意男人凑近些,“除了风声,基本没什么杂音,外壳用的是加厚的铁皮,比那些塑料的耐用多了。”她说话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又指了指风扇底座的几个细节。
男人原本要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听得连连点头,最后爽快地掏钱买了一台。
送走顾客,沈秀兰回到柜台,脸色沉静。王姐凑过来,酸溜溜地说:“老板就是老板,真会说。”沈秀兰没理她。
晚上关了店,林婉如过来帮忙盘货。沈秀兰把下午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林婉如听完,用指甲敲了敲柜台:“这还不简单?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种人,单位里见得多了,干活不行,牢骚第一。你这铺子想做好,就不能养闲人。”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秀兰,开门做生意,不是开善堂。你得让他们明白,谁是老板,规矩是谁定的。”
“怎么定?”沈秀兰诚心请教。
“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可要是那马光吃草不跑,留着干嘛?”
林婉如一挑眉,“你得改规矩。死工资养懒汉,你得把他们的钱袋子,跟你这铺子的生意捆在一起。”林婉如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沈秀兰心中那把锁。
她前世只知埋头苦干,却不懂得用人之道,这辈子,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二天一早,沈秀兰召集了所有人开会,包括过来帮忙的林婉如。
老孙和王姐还当是寻常的晨会,懒散地坐着。
沈秀兰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他们面前,茶杯落在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两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从今天起,店里的薪酬制度要改一改。”沈秀兰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以后,每个人的工资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底薪,另一部分是提成。”
她拿出一张写好的纸:“底薪每个月十五块,保证大家的基本生活。提成,按卖出去的电器算,每卖出一台电风扇,经手人提成一块钱。卖得多,拿得多,上不封顶。”
老孙和王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个月十五块?
这比原来少了一大半!全靠提成,他们这种卖不出去一台的,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老板,这不合适吧?”王姐先开了口,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我们都是这店里的老人了,以前钱老板可不是这么干的。我们这岁数,哪有年轻人能说会道的…”
“是啊,一个月十五块,怎么活?”老孙也放下了茶缸,皱起了眉头。
沈秀兰静静地听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王姐,孙大哥,我知道你们是店里的老人。所以,我给大家两个选择。”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接受新制度,跟我一起把店做好,只要肯用心,我相信你们拿的钱只会比以前多。
第二,如果不愿意,我也理解。我按你们之前的工资,多发你们一个月,算是补偿,你们可以拿着钱,另谋高就。”
话音落下,屋里一片寂静。老孙和王姐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