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又见
姜容婵说完,迟迟听不见回应,心里不由发紧。他恐怕又觉得是哄骗的话,不但不信反倒更为恼火。她紧抿唇,心道失策了,下一瞬便听见少年低哑的声音。“阿姐,真的么?”
皇帝欺身上前,双臂勒得她要喘不过气,俯身将脸埋在她颈窝。“真的么?”
他反反复复地问,吐息洒在女人颈窝,察觉怀中人战栗挣扎,手上力道方才松缓几分。
原来阿姐是因为这些,才对昔日宫人如此照顾。姜云翊心底铺天盖地的嫉妒终于减轻几分。倘若是这样,他可以原谅那些渎职的宫人,就像面对他与阿姐共同用过的笔墨纸砚,总归多了点爱惜。
想着想着,姜云翊胸口炽热火苗消减,此消彼长地涌起一股酸涩的喜悦。阿姐心里既然有他,又为何不能只有他。
姜容婵刚舒口气,便觉脖颈微痛,反应过来他又想在她颈侧留下痕迹。活像做标记。
姜容婵不知道他何时学的毛病,高兴与否都喜欢咬出红痕。她判断不出皇帝现下是否收起杀心,只听见他越发急促的呼吸,不由眼皮一跳。
当年,姜云翊对齐王起杀心,便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与齐王交谈,呼吸却似急不可耐要取齐王性命。
姜容婵伸出手臂,攀在他腰上,只稍微用了些许气力,便察觉皇帝僵如石像,连气息都屏住。
仿佛她的手臂是一道绸带,细细密密包裹住他,女人肌骨软得似水,将所有郁燥吞没。
姜云翊愣在原处,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拥抱激得心头震颤,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发抖,回过神后才知呆怔到连颤抖也忘记。潮水般的酸涩霎那覆盖所有炽热焦灼,只留下一片潮湿泥泞,像阴雨连绵中不知疲倦地汲取她身上暖意。
他总归贪心不足,被她主动拥抱后,便开始渴望一个吻,倘若她愿意吻他,又开始渴望更亲密的动作。
密不透风的占有欲环绕心头,她诱哄的话语再渗不进半句。皇帝眼眸幽黑,平静端详眼前絮絮低语的人。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口中却不停地提及旁人。姜容婵全然不知过犹不及,几句话下来,反倒激得他更为执拗。她牵住少年指尖,一边回忆,一边温声道“我们少时出宫,还是他们帮忙打掩护,那时阿宁身量最为高挑,扮作你背对窗装作背书。”“她紧张得要命,连竹简都拿反了,幸而母后不曾派人来,"姜容婵眸色暖如春阳,“还有温敏,我们幼时闹脾气,你硬是站在我门外淋雨,他看不下去劝我叫你进去擦擦头发。”
皇帝双唇近乎抿成直线,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道“阿姐莫要再说了。”
他呼吸愈发急促,明知她说这些意图如何,却忍不住心口莫名滋味。过往犹如一幅绢画,随她所言徐徐展开,每一笔都色彩浓重到刺目,旋即心尖止不住地发痒,想将画上其余身影通通抹去。再听下去,姜云翊怕自己克制不住,做出叫她更为惶恐失望的决策。“阿姐,我知你究竟何意,"少年身子贴紧她,嘴唇动了动,“我放了他们就是。”
“我不想去温室殿住。”
“为何?“姜云翊呼吸一瞬不稳,“温室殿离前殿更近,我能陪你久些。”“先帝在时,我们便常在昭阳殿见面,“姜容婵抬手轻触他鬓角,“现在也是如此,不好么?”
一阵寂静后,姜云翊蓦地笑了笑,颔首道“好。”他望着她微不可察的神色变化,咽下“所以阿姐方才又是在哄我”。少年唇角翘起,一副退了两步进半步的姿态,道“我今晚抱着阿姐歇息,好么?″
听见姜容婵勉强答允的声音,他反倒没有预想中痛快。想见她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面带愉悦地完全接纳他。他眼睫垂下,若有所思。
姜容婵瞥见皇帝神情,喉咙一窒,不由头皮发麻。她恍惚间觉得,他想带着她,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大
“殿下,为何突然要去长信殿?”
云苓忧心忡忡,一边给姜容婵捏腿,一边不由自主撩开车帘往后看。“你怕皇帝追上来?"姜容婵轻声道,“答案便在此中。”只是离开未央宫,便教云苓如此畏惧,足以见姜云翊平素行径多么令人警惕。
“可太后……”
云苓望向姜容婵的目光,怯怯吞下未尽的话。“除了母后,还有谁敢留我?”
哪怕班槐与她情谊深厚,也不敢。
姜容婵闭了闭眼,“倘若张家于朝中仍有几分势力,母后反而不敢,怕惹怒皇帝连累张家,可现下张家树倒猢狲散,母后还怕撕破脸吗?”太后居于长乐宫,除非皇帝失了心智,愿意被天下读书人共击之,否则不会轻易带兵强闯宫门。
姜容婵扯了下唇角,宫门不是内殿门,一旦有动静满城皆知。她现下唯一担忧的,是母后不肯帮。
此事有弊无利,张寒月凭什么答允?
心头石头越压越沉,姜容婵打算闭目养神片刻,静一静心,却身子倏然前倾。
云苓掀开帘子蹙眉:“怎么忽然停下?”
“前头有人。”
姜容婵顺着缝隙望去,只见一少年胳膊有些不自然地站着,仰面望着高大车驾,露出浅淡笑涡。
那双杏眼圆而澄澈,瞳仁在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