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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2 / 2)

只为心安而已。”“政变后,我夜夜梦魇,血淋淋尸首摆在面前,耳畔仿佛有我父亲的声音,一遍遍问我,"她闭上眼,嘴唇微动,“这便是你选的君王?”这便是她选的君王,她心中大胤的天子。

好用酷吏,笑里藏刀,御下如御羔羊,视民如视算珠随意拨弄的数字。姜云翊尚是太子时,不经意流露的政见便惊得姜容婵骇然。若姜容婵是普通士人,恐怕会因皇帝与自己道不同,索性隐居不仕,也不肯效忠于他。

祝久后背蓦地发冷,总觉背后有冷风拂过,只疑心自己多想。与殿下对谈,门窗皆紧闭,岂会有不识相的女使扒拉窗。“若我无私心,我会选平阳王,可我有,"姜容婵仍旧面色平淡,“这份私心愈重,我便愈难安心,愈难自欺欺人。”

“怪不得殿下要离开长安,“祝久恍然,为她当年莫名执拗的决定寻到理由,“当年殿下说要寻个清静处。”

“新帝刚践祚,母后便迫不及待私下择皇后,她想让张家女入宫,怕陛下不肯,便召我去长信殿,叫我劝说陛下。”祝久呼吸倏然急促,眼皮直跳,一个念头呼之欲出。“我不愿,"她长睫低垂,仿佛终能平淡吐露当时想法,“我的私心重到不想他立后,所以我得离远些,直到这份多余的私心消磨殆尽。”“不多不少,刚好四年。”

祝久喉咙似被扼住,哑巴似的说不出话。

许久,他才回过神般恍惚道:“所以现在……”“回京后,我总觉得陛下同先前不一样了,"姜容婵语气微顿,“我还是怀念他年少时模样,如今步步紧逼叫我惶恐,见则坐立难安。”“见他愈发偏执,我更觉羞愧,没有尽臣子劝谏之责便罢了,竞成他昏聩的引子,叫我食不下咽,唯想离开。”

祝久望着殿下微红眼睛,和毫不掩饰哽咽的声音,隐约猜中什么。他递上帕子,劝道:“殿下怎的还哭了,倒也无须太过担忧,陛下岂会忍心见你伤心至此。”

外头日已西斜,云苓进来点灯烛。

“殿下,时候不早,臣该告辞了。”

祝久起身行了一礼,心底寒意窜上来,拢了拢袖子离去。待四下皆静,姜容婵进了内室,在铜镜前将繁琐簪钗卸去,准备独自待上片刻。

她将随身的药瓶放在镜前,褪去外衫准备沐浴就寝。躺在水中的一霎,姜容婵闭眼长舒口气,浑身疲倦皆在水中消散无踪。连日赴宴委实消磨心神,好在终究能短暂摆脱暗处那双眼睛。九五之尊,总不能混在大臣家中宴会里。

青丝浸于水中,肆意散开,若一把墨色绸缎。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后,“哗啦"一道响动,一缕湿淋淋的青丝被人从水中捞起。

握住发丝的手指修长苍白,同其主人一般毫无血色可言。姜容婵后背僵住,仿佛浸在冰水中。

那人从背后靠近,俯身时唇角蹭过她鬓发,顿时沾上水珠。“阿姐,看见我怎的无半分喜色?”

姜云翊垂眸,水面一层又一层花瓣遮掩她身体,掌心覆盖的肩头动也不动,玉像似的。

她不敢动,稍稍挣扎一下,花瓣便会散开。姜容婵胸口起伏,饶是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如有实质的目光四处流连。“你出去!”

肩头灼烫的感觉倏然消失,姜容婵刚舒口气,便见他站在自己面前,逆着光投射的阴影浓重,神色阴晴不定,似乎下一瞬便要沉沉压下来。“阿姐不想我么?为何不多看我一眼?"他缓声问:“你硬是离宫,我未曾阻拦,这般听话总归有些奖赏。”

姜容婵未着寸缕,浑身发烫,恨不能把沐浴的水泼在他脸上,叫他快些滚出去。

“我看了你无数回,你却一眼也不想看我?"少年喃喃地问,旋即恍然,“我忘了,阿姐离开我,在宴会上快活得很。”“你同班济说了五句话,笑了七次,同李缪问了句好,冲他颔首,他在外处处宣称得了长公主青眼,"姜云翊蓦地微笑,愉悦道:“我纵容陆骁寒把他舌头割了,他也总算有些用处。”

姜容婵脸色发青,皇帝当真派人时刻盯着她。“阿姐,他们有什么好?”

少年语气轻柔,俯身凑近,只需再低几分便能越过花瓣下的水波,吻上被水浸得芬芳温软的肌肤。

姜云翊幽幽语气凉得沁人肌骨。

“他们都没有我关心阿姐,我知你这月初九说梦话,十一夜里咳嗽两回,廿二夜里翻了三回身,"他手指捻着一缕青丝,“他们连这都不知晓,怎么照顾好你?”

姜容婵被他眸中浓得化不开的怨气惊住,一时喘不过气,闭眼仿佛看见夜里这人站在身边,默默盯着自己,顿时身子抖了下。眼见他愈发迫近,姜容婵瞥见一边盛果子的莲花碗,伸手取来飞快舀水兜头泼过去,趁他闭眼,扯下擦拭身体的素绸裹在身上。少年玉色脸颊湿淋淋的,掺了花露的水珠香气四溢,一滴滴顺着鬓发向下落。

他定定站在原地,指尖摸了下脸,抬眸望着那双恼怒的眼睛。当着她的面,张口含去手上水珠,喉结微动往下吞咽。姜容婵别过脸,下颌却被捏着抬起。

他舔了下唇,温声道:“阿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姜容婵镇定道:“什么?”

少年嘴唇苍白得骇人,微微动了动,“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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