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透露无措,教皇帝软下神色。“我当年没想过你这.…”
这般痛苦,甚至扮作来使同她见面。
早知如此,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进宫做公主,做了公主也不该同太子亲密。“阿姐当年没想过,如今知道了,会可怜我么?"姜云翊不由攥紧她手腕,“可怜到心甘情愿留下来,与我做夫妻。”“倘若不会,"他喉咙紧到酸涩,“我现在不想说。”先前被气糊涂时,同阿姐说那些往事,也不过三言两语带过,事后清醒,见她如往常般心硬如铁毫无动摇,便尤为后悔。姜云翊低下头,“若先前所言不能使你心心软,全部相告又有何用?”倘若窥见细小伤口时不觉心疼,那看见全部血淋淋的烂肉也不会心疼,只会顾左右而言他,譬如今日姜容婵连个理由都不屑编来糊弄他,张口便说记不起事已至此,又何必亲自掀开伪装,将极力掩盖的所有烂疮破疤给她看。有些事连他都觉恶心,唾弃自己卑鄙下流,若非天子,恐怕要被扭送去官府。
姜云翊忽然笑,语气轻快道“不提这些,我怕阿姐闻之作呕。”若真将做过的事一一相告,姜容婵知道睡梦中曾被凝视抚摸无数次,恐怕要斥一声"登徒子”。
姜容婵愣在原地,发觉虽与设想不同,但皇帝总算没了亲昵的兴致,手也安分许多。
少年半靠榻上,似不由自主沉溺回忆,慢慢阖眼,嘴唇微动。“阿姐,我们不若谈论那四年里,你在做什么。"姜云翊睁眼望向她,“我想听。”
他蓦地想起什么,“阿姐既然记性不佳,那便随意说一些,不必拘泥。”殿内幽暗,宫人离开前依着皇帝吩咐,熄了泰半灯烛。姜容婵总觉看不大清他眼神,突然莫名发慌,亲自点上那盏靠近床榻的铜雀灯,借光亮望向榻上少年。
唇角分明带笑,眼珠却黑幽幽的空洞,仿佛魂魄已抽离开,正站在一旁观察。
将五脏六腑七情六欲留在躯壳中,看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难过。姜容婵僵着身子,良久才上榻,轻声道“陛下是不是还介意白日里的事。”“哪些事?”
少年嗓音浅淡,平静道:“白日里有许多事,阿姐是指多看了陆将军五次么?″
姜容婵愣在原地,她何时多看陆骁寒这么多回?定是皇帝信口胡谄。
“第一次,你多看了眼他腰带,应该是想看他佩剑,"皇帝语气仍旧平和,顿了顿后冷淡道:“第二次,是看他的眼睛。”姜容婵想起来了,是听见陆夫人后,忍不住对比姑侄二人五官。她见皇帝还想说,出声打断,直视他晦暗神情,道“我说的是来使传诏的事。”
“我记得那时情形。”
那份诏书令她惊愕骇然,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清楚刻在脑中。姜容婵犹豫一瞬,眼神闪避,甚至不再看身侧少年。“我流泪是因为……"她慌乱中却不知握的是谁袖口,自顾自攥紧,“我那时也很想念你。”
耳畔呼吸陡沉,温热吐息顺着后颈慢慢爬到脸颊。“我说记不清,是怕你不信。”
姜容婵咽下未尽的后半句;更怕你知道后,那点妄念被激得肆意蔓延。谁知说不说都一样,只要涉及那四年,皇帝便不大正常。叫姜容婵想起幼时畏惧戴着傩面的巫,故而他们行走王宫时,远远望见她便举扇遮住傩面。
她能看见要露不露的傩面一角,心里反倒更怕,总觉下一瞬扇子便要掉下来,露出整个可怖面具。
皇帝此刻给她的感觉,便如扇子快滑落的楚巫。姜容婵头皮发麻,耳畔呼吸并无放松的意思,也听不出高兴。少年嗓音温柔,“阿姐,那你现在觉得,我信么?”姜容婵心底升起几分怒意,“陛下想听我怎么说?”“我想听阿姐说真话,不要哄骗我。”
他声音低低的,嘴唇吻上雪白后颈,一触即分后,下颌抵在她肩上。少年眼睫剧烈颤抖,强压下激荡心绪,狂喜后的清醒并不能浇灭心口不冷静的火焰。
只会像水火交融。
若他这个皇帝无能些,对宫城掌控松懈,恐怕今日也能享受这份纯粹的喜悦。
然而……
姜云翊手臂从后环绕女人腰肢,掌心在她眼皮子底下摊开。“我说的就是真话一一”
姜容婵喉咙似被扼住,垂眸半响说不出一个字。眼前瓷瓶如此熟悉。
她脸色煞白,皇帝则依旧温柔,比榻上含混说着情话时还要温柔。“阿姐,"他鼻尖抵着透着花香的雪腻肌肤,深吸口气,平静道:“想出宫见祝久,同我直说便是,倒也不必撒谎哄我。”少年轻声道“一个阉人而已,又不是陆骁寒那种觊觎你的贱人,我哪有那般气量狭窄。”
姜容婵沉默一瞬,“我要单独见祝久。”
耳畔呼吸停滞,她继续道:“还有,我那句话是在哄你,但并非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