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感谢对方的款待。“小汤,您的车安排好了吗?我们这边送你回去"一位中层热络地询问。汤观绪刚想回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廊外的雨幕,随即像是被什么牢牢吸引住,定在了不远处靠近路边的一个位置。“不必麻烦了,谢谢。“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真切而明亮,发自内心的惊吕。
“有人来接我了。“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雀跃。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蒙蒙雨丝中,路边安静地停着一辆线条流畅、光泽温润的天蓝色宾利欧陆GT。
雨水顺着它完美的弧线滑落。
汤观绪拒绝了助理递过来的伞,自己从门廊的伞架上迅速抽出一把长柄黑伞,“啪"地一声撑开。
他不再理会旁人的目光,甚至没顾得上和身边人道别,便撑着伞,步履轻快地走下台阶,几乎是带着点小跑地奔向那辆车。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利落的弧度,皮鞋踩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汤观绪快步走到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边,伞面微微倾斜,遮挡着雨水。就在他伸手准备拉开车门的瞬间,车窗无声地、缓缓地降了下来。一大丛花首先映入眼帘,驾驶座上,瞿颂微微侧过脸,唇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的目光清亮,穿过花束精准地捕捉到汤观绪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喜。“汤老师,"她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清晰却带着一丝柔软的揶揄,“惊喜可不是只有你会准备哦。”
汤观绪站在车门外,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一瞬间,长途飞行和谈判桌上的周旋的疲乏都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温热的暖流从心底直冲上来,盈满了整个胸腔。他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收起伞,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微凉的雨汽和蓬勃的喜悦,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车门没有关严实却也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世界。狭小温暖的车厢内,瞬间被一种浓烈而私密的情感充满。汤观绪甚至来不及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好,便急切地侧过身,张开双臂,将驾驶座上的瞿颂结结实实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下巴埋在她馨香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明显带着微哑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颂……”瞿颂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的热情拥抱撞得微微后仰了一下,随即放松身体,任由他紧紧抱着。
她抬起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背,掌心隔着精良的西装面料传来他的体温。她的脸颊贴着他微凉的鬓角,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哄慰终于归家的稚童:“嗯,在呢在呢,累坏了吧?”她侧过头,柔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欢迎回来,观绪。”车内的温度仿佛在拥抱中节节攀升,隔绝了窗外的潮湿阴冷。瞿颂安抚地轻拍着汤观绪的背,任由他埋首在自己颈间平复着汹涌的思念。几秒钟后,她才微微动了动,想要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看看他的脸,然而,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车窗外一-她的动作骤然定住。隔着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副驾驶车窗玻璃,隔着连绵的雨丝,不远处百融大楼门廊立柱的阴影下,静静地立着一个人。是商承琢。
他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像一尊石雕,沉默地伫立在灰蒙蒙的雨幕里。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雨水顺着伞骨的尖端不断滴落,在他脚边深色的水洼里溅开细小的涟漪。
他站立的姿势绷得极紧。
瞿颂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直直地撞进了那片由黑色伞沿、冰冷雨幕和僵硬身影构成的压抑画面里,商承琢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那低垂的伞沿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生锈般的滞涩感,向上抬起了一寸。仅仅一寸。
伞沿之下,瞿颂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挑衅嘲弄或是翻涌着复杂情绪的黑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晦暗,像是被烈火烧灼、被硬生生逼到绝境后,从瞳仁最深处蔓延出来的绝望的晦暗。
也像濒死的野兽,死死盯着夺走它最后一口食物的猎人,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动作,仅仅隔着雨幕的这一眼,穿透雨丝和车窗玻璃,落在在瞿颂的眼中。
瞿颂环在汤观绪背上的手抬起来,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车门被她从里面伸手拉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决绝的轻响,彻底隔绝了雨声,深色的车窗玻璃再次升起,将车内温暖的光线和相拥的人影模糊成一片朦胁的影子。
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启动声,车灯亮起,两道锐利的光柱劈开迷蒙的雨幕,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几乎没有溅起多少水花,平稳而迅速地汇入了傍晚车流不息的街道,很快便消失在雨帘深处,只留下两道迅速被雨水抹平的车辙印百融的其他人早已在汤观绪奔向那辆车时便识趣地离开,或是被各自的座驾接走。
湿冷的台阶前,只剩下商承琢一个人。
雨还在下。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无声地笼罩着整个城市,远处,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开模糊而扭曲的光团,像是融化了的廉价颜料商承琢依旧撑着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