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if青梅竹马 01
钟煜母亲葬礼的时候,来的人很多。
不外乎各界名流，就连之前与钟氏有所过节的赖家，也遣人前来吊唁。彼年他八岁。
所及之处一派素白，在这个肃杀的冬季，却有人藏不住脸上的如释重负，甚至隐隐带了些喜色。
钟煜冷冷地看着钟父拥住因过度哭泣而站不稳的纪芮澜，那女人的儿子就站在钟煜的不远处，目光直白而平静，像一把没开刃的刀，无声地抵在他的脊背上他攥紧了拳头，一声不吭地离开。
钟母在前不久的户外活动中出了意外，不治身亡。在公司处处被妻子压制的钟父却像是松了口气，在外悲痛不已,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哭诉妻子如何不幸、而他又是如何悔恨。
关起门来呢？
实则早就和那个叫纪芮澜的女人滚作一团，恶心至极。钟煜想不明白母亲怎么会凭空多出个昔年认识的姐妹，更听从了丈夫的话让她在钟家落脚,全当接济。
种种因果，荒唐得像一出早已写定的戏。
今天是钟母的丧宴，人头攒动，有不少人是借着吊唁之名行交际之实，把这里当作另一个名利场。
少年彼时身量已如翠竹般窜高，却因为连月的打击而变得一身清瘦，阴郁着脸,转身走进了自家的后花园。
冷锋过境,润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钟煜一席单薄利落的黑色外套，耷拉着脑袋，端坐于园中角落里的一处石凳上。
前几天还有想过之后的处境，如今四下无人，他反倒有了机会放空。变回真正的小孩。
放空。
难过。
他望着眼前一片枯败的荷塘，目光没有焦点。钟母虽是事业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却也喜欢文人雅趣，之前好几次邀请钟煜陪她去艺术馆，他都无聊为由拒绝了。却不想，这机会以后再也不会给到他了。
豆大的泪珠从少年低着的眼眶里坠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冬天气温低，湿痕虽小，却许久不消。
再抬头时，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了个怯生生的小人，要比他矮一个头还要多。
钟煜脸上泪痕未干，眼神里满是少年心性，那点委屈还没藏好，不过几秒，就又覆上一层不符合年龄的阴戾。
可惜她已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
白嫩的小手递出来一张纸巾，上面印有粉色的蝴蝶结。钟煜眼神落在她身上。
黑色的毛呢大衣，领口是一圈蓬松柔软的白色貉子毛领，辫子紧实地编在脑后，耳边是两绺碎发，衬得她整个人都小巧而精致，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这里没有别人，显而易见，她的纸巾是递给他。钟煜不接，她便一直递着。
也不说话，脾气很好的样子。只是貌似手有些酸，甩了两下，复又回到钟煜眼下。
其实整个过程还不超过两分钟。
在第三分钟结束的时候，有道声响切断了两人之间的僵持。“小苔？“听起来要比面前女孩年岁更大的女声传来，稳重中又带了分焦急：“赖小苔？！”
“哎！姐姐一一”
她叹了口气，攥紧拳头将手里的纸巾塞到了面前男孩的怀里，而后朝来处折返，“我在这里！”
今天爷爷带他们来这里参加丧宴，怕赖香珺坐不住，妹妹挑食又不喜和生人说话，赖芷瑜拜托司机买了她爱吃的甜品回来。“冷不冷？”
赖芷瑜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脑袋。
赖香珺摇了摇头，发间一抹耀眼的银色闪过。今天赖香珺的公主花苞头一开始是她帮忙扎，却半天都没扎好，最后是宁曼出手，还给她右侧别了个银质的蜻蜓发饰。宁曼是川渝人，当时看到这个发饰还解释说，这在他们那边方言叫丁丁猫J儿。
赖芷瑜看着妹妹戴上它，漂亮得很，没说那是妈妈侯南珍留给她们的遗物之一。
“爷爷叫我待会儿和他一起见个朋友，"赖芷瑜看到了赖香珺身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呆着吗？”赖香珺接过绿色的大纸袋，朝另一边张望着，又问：“你和爷爷就在这附近吗？”
“对，就在前面厅。”
“那我就在这儿等，姐姐你忙完了来接我。”赖芷瑜说好，又叮嘱她，说今天是钟家重要的事情，到处都是人，前面也有保安，不用担心，但就是不要乱跑，不要和人搭话。“好～你去忙吧姐姐，别让爷爷等急了。”赖芷瑜手机上打来电话，她边走边接通，到入口处又回头，赖香珺冲她咧了咧嘴，笑得蛮甜。
园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她提着纸袋子，去刚刚的地方，没发现人，又绕着湖走一圈，发现他在西南边的角落。
钟煜目光仍旧不着调地看着湖面，泪痕早已在第三人出场的时候消弭，此刻听到身旁的脚步声，仍旧没说话。
她给的纸巾还攥在他手里，钟煜轻屏呼吸，感受到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赖香珺打开袋子，浓郁的面包香气扑来。
“喏，"她撑开袋子，递到钟煜面前，动作间颇为大方：“你想吃什么？我都分给你。”
钟煜不动，她就自顾自说着：“别难过，外婆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坏人战斗。”
凛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