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使得他容貌有些模糊,他走近,唤了一声"朝露”。
元朝露辨认出熟悉的声音:“燕王殿下?”眼前人一身青袍,这段时日的颓唐尽数写在了面容上,下颌带着疏于打理的青茬,面颊凹陷了不少,周身气度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失去了曾经的俊逸风流而萧洛之也在打量她。
她立于青灯古佛前,一袭素白淡雅长裙洗尽铅华,刚刚她于佛前拈花一笑,面容如新雪初霁,叫黯淡的大殿都显出亮色来。她道:“燕王殿下今日怎会在此?”
萧洛之被她打量,抬手掩了掩清瘦的面颊,道:“午后来禅虚寺礼佛,在山道之上远远望见个背影,觉得十分眼熟,上前来一看,没料到当真是你。娘姐不是应当在凝圆寺吗?”
元朝露:“是外人这般以为的。”
她的目光静静掠过他消瘦的面颊,颈、衣袍。这般审视让萧洛之愈发窘迫。
她道:“近来诸多传言,我都听说了。”
萧洛之一下意识到她在说自己借酒消愁消沉一事,道:“朝露?”元朝露唇边浮起一抹浅笑:“最初接近燕王,是我别有目的,贪慕高位,想求得高门庇护,对燕王殿下,未曾付出真心。殿下当真不值在此事上如此磋磨自己。”
“实则早在与殿下相识前,在禅虚寺,我便结识了陛下……后来与殿下相处,一直将此事蒙在鼓里,这一点,的确是我对不住殿下。”萧洛之道:“不是,我知晓你必然是有苦衷的。”她不解:“殿下不惊讶?”
萧洛之走上前"你与皇兄大婚那一夜,我醉酒寻到皇兄面前,他便和我说了你与他如何相识。”
她沉默下去,忽然抬眸,“但殿下消沉许久,我却也不忍看到。事情因我而起,希望殿下振作起来,不要再整日借酒消愁。”他眼神微动,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荡开一圈圈涟漪。“还记得我与殿下初逢那日,燕王与我议论画作,意气风发,那时也是当真觉与燕王兴趣相同,算作知己,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人,实在叫我觉得陌生。“朝露……萧洛之唇角翕动。
“说这么多,我是希望燕王殿下好起来。”元朝露回以一笑,不等他回答,转身走向身侧搁置在脚下的竹篓,燕王却上前,“我来帮你。”
他说着,已经提着竹篓往外走。
元朝露收回了手,望着他的身影,无奈跟随走出了大殿。萧洛之道:“禅虚寺我知晓的,你在这里只有斋饭,简衣素行,当真可好?可缺些东西,明日我叫人送东西来。”元朝露停了下来:“燕王殿下,是未曾听明白我所说?”日光从林间细缝间筛落,洒在二人周身。
她凝视着面前人,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我是希望你恢复如初,不要再折腾自己下去,并非说,我和你之间还能有什么再续前缘……”萧洛之道:“我清楚。可皇兄将你发落至这里,实在是不能,当初也是他力排众议迎你入主中宫!我担忧你的处境!”“这是我与你皇兄的事,燕王殿下。”
她神色平静,话音温宁:“今日燕王的关照,我很感激,但若燕王殿下再这般消沉,怕不只有我会失望。”
萧洛之闻言,久久望着她,点了点头:“你的话,我记住了。”元朝露取过他手中竹篓,看一眼小径尽头:“既如此,前方便是香客往来之处,殿下就此止步吧。”
他眼底似有千言万语,还想诉说,但终是咽下,告别离去。然走几步,忽又折返,执起元朝露的手,将腰间那枚羊脂白玉佩解下,郑重放上她掌心。
“禅虚寺的长明禅师与我乃是旧识,你若有需要或是危急之事,便去请他相助。”
“我走了。”
元朝露呼唤不得,低头出神望着掌心心玉佩,终是叹了一口气,递给身侧的青。
“等会送到僧人那,就说在山上,捡到了贵人留下的玉佩。”二人继续往前走去,没几步,身侧竹林间传来脚步声,元朝露下意识回头,见竹林间走出了一道素影。
中年妇人一身素袍,耳畔的白玉耳坠轻轻摇曳着,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来人乃是……
“姨母?"元朝露笑着走上前去。
真宁郡主也朝着元朝露行礼。
“我一直在此修行,前几日就听闻娘娘也造访了禅虚寺,一直未曾有时间拜见,”妇人目光则望着小径径头,道,“刚刚娘娘见的那人,是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