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隐入山峦起伏般的奏牍之中。“陛下,诸位贵女初入崇文学宫,夫子的考评俱已呈上。”仲长君示意小黄门退下,为天子斟了茶。
案几之后,那道身影自浩渺奏牍中抬起手来,仲长君立即趋步上前,将记载诸女成绩的锦帛轻轻送到天子手上。
天子话音淡淡传来:“她今日的课业呢?”仲长君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她"字指的是谁。“陛下,元二姑娘未曾被传召入学宫。”
话音落下,殿内寂静针落可闻。而大案之后,天子执笔行文,朱砂勾勒字迹,似未被此言惊动。
仲长君迟疑片刻,终是低声道:“陛下,今日聂常侍来报,道元家二小姐病了。”
天子未曾抽空回答,待将一奏牍批完,才问道:“此话,是她特意让聂延递进宫的?”
仲长君笑意凝在脸上,躬身道:“是元二小姐的贴身婢女所说,她去了燕王府。”
这时,殿外传来通传,道燕王殿下求见。仲长君仲呼吸轻屏了三分。御案后,天子头未曾抬头,“朕看这段时日,元府倒是将朕的口谕,践行得颇为尽心,有替朕好好教导她。”
他微微咬重"教导"二字。
仲长君抬起头:“那燕王殿下?”
“去告诉燕王,若是元朝露的事,还用不着他到朕面前来为求情。”待足音渐渐远离后,天子方才缓缓抬起眼眸。烛火落在那一双淡若琉璃的眼眸上,本是素来波澜不惊的眼底,此刻却眸光锐利。
从初回宫中,他就曾在午后批阅完奏牍,询问仲长君,她的课业在何处。本以为过了十数日,早该忘记惯性。
到刚刚,他又问了一次。
可这里,不是禅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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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露对外声称病倒,请荷衣告知燕王,可卧病三日后,未曾等来燕王,反倒等来元二夫人遣婆子来催她上课。
院中荷衣与来人交谈声透过窗棂,扰得帐内人微微蹙眉。这几日她遵循阿姊留下医书,特调了一碗药汁,饮下后脉象虚浮、面色苍白,看似沉疴难起,实则药效不过安神安眠罢了。元朝露被这闹声吵醒,听到有人进屋之声,渐渐也无法再安睡,“哗啦”声,拉开床幔。
一张温和清瘦的面庞映入眼帘,带着淡淡的笑意,“元二小姐。”来人竟然是天子内侍仲长君。
她愣住:“仲叔怎么来了?”
仲长君微微一笑,“臣奉御诏而来,这段时日,姑娘在元府课业未曾精进,陛下阅后,甚是不悦。”
元朝露唇畔笑意凝住,捞起外裙下地,“那仲叔今日来,是替陛下降罚于我?”
仲长君笑着摇了摇头,在他身后,走出一内监,手中捧着一锦帛。“元府教习过宽,元二小姐课业委托于元府,恐非上佳之选。教者不尽心,督责过于宽容,实难帮助小姐学业精进。”元朝露隐隐不妙,心头倏地一沉。
“是故,奉陛下旨意,请小姐入学宫,与诸贵女同修学业。”“此乃入宫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