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自己问错何话,此番是第二次在禅院撞见女子,萧洛之的确好奇,到底是何样的女子能让素来清心寡欲的兄长破戒?他自是不敢问出此话,恭谨笑问道:“皇兄今日派仲公唤臣弟来,说是有要事与臣弟说,是何事?”
天子神色和煦,拉他到自己面前,“无他,只是想问问你弓法可有精进,若是得了闲,朕亲自指导你。”
萧洛之愣住,“皇兄?”
这段时日,皇兄对自己淡漠严苛,尽是公事公办的冷肃,虽不知今日为何原谅了自己,但只觉压在脊背上那一块石头终于挪开,他松一口气,道:“多谢皇兄。”
天子抬手:“不过这段时日,你莫要再差人去元家。”萧洛之不解:“皇兄何出此言?”
天子道:“元府呈上元二小姐的课业,朕检阅了一遍,她在诗书之上确实欠佳,朕观之,未必适合燕王妃一位。”
萧洛之眼中浮起诧色:“皇兄的意思是,我与二小姐的婚事……”天子道:“暂且搁置,却并非作废,朕既许诺过她长姐照拂其妹,自当践诺,只是其为人如何,尚需再看,这桩婚事,朕得慎重思虑一番。”“去吧。”
萧洛之来前惶惑不安,离开时眉目舒展,一连两桩喜询,冲得他脑子恍惚。与元二小姐的婚事终于搁置,虽是先皇留下的契约,指定萧家儿郎中必有人迎娶元氏女为妻,但看兄长的意思,这人选未必是自己。但自己此前那番对她的承诺不变,即便日后婚约不成,也会想尽办法补偿她。凡她所提,皆会办到。
元朝露便在燕王必经的下山之路等候着。
幕离轻纱飘飞,阳光透过纱幔细缝,映照着其后女郎艳丽的面容,其乌发高绾,叫轻纱一遮,显出几分缥缈,加之一身浅绿色罗裙,融入满山苍翠之间,更是如画卷中人。
只是在此静立片刻,已有数位上山下山的郎君回首望来。就在天子传召燕王见面时,她已经整理好了心绪。直到现在,她心中都翻涌着巨大的羞耻,她用了那样多勾引的手段,实在无颜以对天子,不必天子开口,她也是要搬离禅虚寺的。但这桩婚事,是阿姊冒着触怒天恩,惶恐万分为自己求来的,她不能让阿姊的心血付以东流。
她素来极其擅长调理自己,绝不会将事情全赖在自己身上,这事真要怪,燕王也有责任。
不过是认错了未婚夫而已。哪里认错,就从哪里再开始。天子的脾气喜怒难辨,作风冷厉,伴君如伴虎,若是她可以选,绝对不会选这样性格的男子作夫君。
待燕王身影渐近,她算准时机自竹林款步而出。“可是陆公子?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公子!”一道轻快如莺声音耳入,萧洛之闻言抬首,山道路旁立着一青裙女子,素手轻抬间,幕篱徐徐揭开,露出一张如画容颜。萧洛之微微一愣:“周姑娘?”
“周姑娘今日也来禅虚寺礼佛?“他目光落在那张面容上,见她眉心微蹙,神色痛苦,忙道,“怎么了?”
元朝露额间沁着汗珠,素手攥着帕子轻按心口,倚着山道旁的青石缓缓坐下,气息微促道:“盛夏酷暑逼人,我本是为家人上山祈福。岂料崴了脚踝,又无婢女随行,眼下却是难以下山了。”
萧洛之闻言,撩起锦袍,单膝蹲跪在她身前,温声道:“周姑娘,可否容在下先查看伤势?”
“不必劳烦公子,下山之后,我自请郎中差看便好。"她面露难色,“只是这里是半山腰,不上不下,我不知该如何下山.……”她实在苦恼,双肩也低落地沉下,只一双眸子明亮看来。萧洛之被那眼神所灼,不由偏开视线。
林风徐徐吹来,她身上幕篱轻纱随风飘荡,是沁凉的触感,带着她身上的清香,他静默半响,终是轻声道:“若姑娘不嫌,我带姑娘下山吧?”元朝露诧异,微张唇瓣:“如此,是否于礼不合,我怕太过麻烦公子,耽误公子要事……
萧洛之一只手搭在膝上,笑道:“傍晚无事,既然遇见周姑娘,便是再幸运不过,多谢上次周姑娘的画作,陪周姑娘便是我的要事。”她见少年郎笑意温润,神采湛然,说话时温温柔柔。晚风拂来,竹影打在他面上,那双眼眸中掬着暖意。与他那冷酷的兄长截然不同。
元朝露搭在身侧石块上的指尖微蜷,轻攥裙裾,轻轻点了点下巴,“好吧。”
萧洛正要扶着她起身,却见远处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来人正是天子内侍仲长君。
元朝露面色一变,下意识扯过幕篱欲掩盖容颜,却还是迟了一步,仲长君已经往二人这处走来,且瞧见了她。
萧洛之连忙上前,以眼色示意他莫要透露身份,接过仲长君手中的匕首,用袖摆擦了擦,笑道:“我竞将此物落下了,有劳仲公来为我送此匕首。”仲长君笑了笑,目光朝着元朝露投来,元朝露心不由提起。“这一位是?"仲长君道。
燕王道:“这位周姑娘,是我的旧识,没想在禅虚寺遇到。”仲长君目光如炬,凝在元朝露面上:“周姑娘面色怎这般苍白?可是身子不适?”
元朝露勉强牵起唇角,还未答话,燕王已接话道:“周姑娘不慎崴了足踝,我正要送她下山。”
仲长君上前,眼中流露出真挚关切:“原是如此。伤筋动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