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元娘原先待的乡野地方听不到,甚至闻所未闻,被阿奶说的堂舅公趣事给勾起了好奇心。然而,才走到里头,她就被成百上千的桌椅给惊着了,底下的桌椅像是个打开的扇子,正对着上头的台子,前排有玫瑰椅和平头案,往后些的则是简陋的矮凳。
有人抱着筐子,来回穿梭转悠,收取赏钱。便是再穷酸的人,被对方追到跟前,也会掏几文钱,至于冷水瓜果,自然要另外收钱。而拿不出许多赏钱的人,断断是不敢坐到最前头有桌椅的地去的。她们这些看客待的地方是腰棚,表演的人都在戏房里打扮歇息。王婆婆今日带着一家子出来,自然是舍不得坐前头,只坐在后头的矮凳上,左手牵着元娘,右手揽着犀郎,边上坐着岑娘子和万贯。很快,表演的人就换好了衣裳,从戏房里出来,有人弹琵琶,有人唱了起来,“掌笋指,那知远月下长吁气……天道二更已后,潜身私~入庄中,来~别三姐那人方一唱完,王婆婆立刻就道:“是《刘知远诸宫调》里的《知远别二娘太原投事第二》一则,现下唱的的解红词,一会儿宫调就变了,是用仙吕调的胜葫芦词。”
元娘听得眼睛都直了,虽然唱的调子很好听,但她好像没听懂……还有什么调什么词,词牌名吗?
也怪她们进来得太晚,若是从头听起,元娘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元娘勉强还能算土生土长的古人,没有见过字幕,按理对这些应当更易听懂,可她都只能听个热闹,更别提陈括苍了,他是压根听不清在唱什么。但他接触的事物毕竞更多,若非要说个究竞,倒有些像元曲。不比陈括苍的沉默,只默默思忖,元娘选择求助阿奶,“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王婆婆早就听得入了神,眼睛发怔,元娘直拽了几下她才回了句,“什、什么?”
可她的眼睛却是片刻不离台子,仔仔细细听着,生怕漏了一句。元娘重复问了一遍,也未得到回答,只好继续问。王婆婆被闹得不耐烦了,才心不在焉的解释,“哎呀,闹什么,你仔细听不就知道了,《刘知远诸宫调》讲的是后汉高祖刘知远如何从一介贫寒到打下天下做皇帝的故事,眼下是讲刘知远告别李三娘,要去太原投军。“你若是好好读书,就知道后汉高祖了。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我自己出来听还能落个清净。”
王婆婆的瘾上来了,那是六亲不认的。
她从荷包里掏了颗樱桃煎进元娘的嘴里,以此封印孙女。元娘果然认真咬起樱桃煎,这樱桃煎是去了核,压成饼状,腌制成的蜜饯,偏甜微酸,比一般的蜜饯要好吃,咬开后,浓郁的樱桃香味溢满唇齿,口感糯软又不失细嚼的劲头。
这一吃一咬间,叫元娘安静下来,唱词渐渐进了耳朵。本来词就不生僻,目不识丁的百姓也能听懂,元娘自不例外,也开始跟着入神细听。
直到从这个棚出来的时候,元娘还忍不住忧心,“刘知远充军去了,李三娘要如何独自生少主,她太苦了,又如此坚韧,实在是当世奇女子!”王婆婆没忍住笑话她,“先前不是说听不懂么,怎么现在便讲得头头是道?”
陈元娘扭捏着,尴尬笑道:“那不是一开始不知道唱什么,没听进去嘛。”之前是听元娘的,王婆婆自诩是个公平的阿奶,孙子读书也辛苦,于是问道:“犀郎,接下来你想看什么?”
她怕孙子来汴京不久,又不像元娘成日从徐承儿那长见识,所以不知道瓦子里都有什么,干脆一一提了起来,“鲍老的傀儡戏不错,说商谜也不错,你应该喜欢,台上台下都能一块猜谜,还有皮影戏……”她们是边说边走的,王婆婆还未能说完,就突然被一个拿着算命幡的老道士给拦下了。
“算一卦否?”
王婆婆还算客气,婉拒道:“我出门未带够钱,就不劳烦道君了。”老道士身上穿着道袍,可脚下的十方鞋鞋面上打了补丁,头上束的也是荆木做的簪子,不说形容落魄,但看着手头就不大宽裕。然而,他却摇头道:“不,我不收钱,我观他眉宇,是难得的好面相,虽死而生,非贵人不可压。今日能在勾栏瓦舍相遇,也是有缘,您何必急着推却呢?″
也不知道老道士的那句话触动了王婆婆,她竞停下了脚步,也不管是不是江湖术士的骗局,“也好,偏劳道长了。”老道士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几人带到了几步外的摊子上。王婆婆报了陈括苍的生辰八字,老道士先是据此写下四柱八字的神煞大运,接着开始推算,甚至拿出了龟甲和铜钱卜算。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惊道:“好稀奇的命格,您家门楣光复有望,此子必定位极人臣,青史有载,是古今少有的治世能臣。“但.……”
他摇了摇头,“凡此命者,生平必遭落拓,他一生三起三落,非有大毅力者不可熬磨。”
“好在,他最后富贵终老,可荫蔽子孙百年。”老道士说到最后,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元娘。王婆婆脸上不辨喜怒,只是起身弯腰一拜,郑郑重重,“多谢道长。”她自己粗通些玄学道理,又素有观人的眼力,这是看出了眼前老道士必是有真本事的人。
元娘和岑娘子的神色各异,她们先是高兴,听到后面,怎么也忍不住蹙眉,权势虽好,可亲人总盼自家人能安康顺遂,便是最为